他笑:“你是省着点吧。若后真有喜欢的姑娘,去跟人提亲,没点积蓄可不行。”
余青戎听到这话,真的愣了愣:“这……很重要吗?”
“一般来说,是。”
余青戎出了会儿神,忽然唤回了小二,伸出手:“我刚才给你的钱袋子呢?”
小二愣愣地把那钱袋递给他。
余青戎钱袋扔给顾凭,一本正经地:“那后你就替我管钱吧,钱袋放我身上,说不准几天就没了。”
他仿佛觉得这法子颇妙,盯着顾凭,扬起嘴角哈哈大笑。
那笑声传到另一间雅间内,陈晏勾了勾唇,盯着手上的酒盅。
赵长起感到背心发寒,但是此情此景,他本能地觉得,自己是不要出声为。
饭菜上桌,余青戎吃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有没有想过,等到战事平息,天下太平了,你想做什么?”
顾凭想了想:“这天底下,山川风物各不相同,我想着,可四处走走。”
这句话有一部分是随一说,但有一部分,真是他的内心所想。虽然穿来了这里,但他总是觉得,于这个世界,他始终像是隔了一层。或许就是为这个,即使他现在跟随的主公是陈晏——这意味着,如果他想进入这天下权力中心的旋涡,会非常容易,但他一直在外徘徊着。
……不管怎,既然来此一遭,那就走走吧。
他问余青戎:“你呢?”
余青戎:“我觉得你说的很。”
他举起酒杯,跟顾凭碰了一下:“到候应当也能攒下些钱了,我们俩可一起游山玩水去。反正一艘船,坐一个人也是坐,坐两个人也是坐嘛。”
陈晏冷冷地嗤了一声。
他站起身,带上斗笠,离开了隔间。
赵长起忙跟了上去。
坐上马车,陈晏忽然:“游山玩水?”
他的语气有些嘲弄,隐隐的,似乎带着一丝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郁怒。
赵长起:“他们估计也是随一说,不当真的。”
不说余青戎,就说顾凭吧,虽然这个人如今在陈晏的一众幕僚中,显得不甚起眼,但赵长起总有种感觉,他的智计,绝不在那些一等一的谋臣之下。再者,他也能感觉到,陈晏这个人是颇为在意的,有了主上的垂青,顾凭往后的路绝不会窄。
到候平定天下,他跟着殿下,虽然不保证能封侯拜相,但拿到常人只能仰望的荣耀与权柄,那是没什么问题的。
沉默半晌,陈晏淡淡:“走吧。”
“是。”
……
顾凭站在殿外。
自从赵长起进去他的话回禀给陈晏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也没有人来宣他入殿,或者,逐他离开。
刚才,他听殿内传来了一声碎响,随即,是赵长起的惊呼。但这些声音,都只是隐隐约约地传过来,他听得并不分明。
然后,就是一直持续到现在,仿佛被冰封住的沉默。
一滴豆大的雨落了下来。
吱呀一声轻响,殿门被推开,赵长起走了出来。
他深深地望着顾凭,一会儿,开低声:“殿下允了。”
顾凭怔了一瞬。
允了?
不曾召他,不曾听他陈述,解释,不曾斥责,甚至连一个字也不问……便这,允了?
在这个本该如释重负的刻,他感受到的,是一种不知从何而起的隐痛。不是为了自己。
他低声:“余青戎,他不会……”
他想说,余青戎是不会背友的。
但是刚一开,赵长起就打断了他。
赵长起盯着顾凭,淡淡:“顾凭,上一个敢这忤逆他,『逼』迫他的人,连尸骨都找不齐了。”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手中的一柄竹伞递给顾凭:“雨大,你回去吧。”
顾凭撑开伞。
走出去几步后,他忽然停下来,转身望向大殿。
滂沱的雨幕中,殿宇森严的轮廓仿佛都在那雨水中微微化开了,暮『色』黯沉,只有一盏灯火透过窗,映出小小的一拢光晕……这一座巍峨的殿宇,这的庞然大物,这一刻,竟然显得如此孤独。
顾凭闭了闭眼,苦笑了一声。
他低声:“真是,不该心软的。”也不能心软。
伞柄被水汽浸得湿漉漉的,他抬手拭了拭,然后握紧伞柄,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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