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被他吓坏了,忙说:”我扶你去办公室,喝点热水,唉,这人呀,到了年纪,不能再那么拼了……“他说着,叶小加回头看了眼洗手间黑色的瓷砖,盥洗台前的长管灯不住闪烁。
从卫生间到办公室需要绕过两道很曲折的弯,老周扶着他,时不时看他,颇为担忧。
叶小加笑着说:“看把你吓得!”
老周说:“我认为你还是去医院做一个检查,你忘了自己已经不止一次突然晕倒了么?”
叶小加愕然,自己不止一次晕倒?
老周叹了口气,咦了一声说:“你办公室的门锁了呢。“
叶小加愕然,老周的面容却突然扭曲起来,就是将一个正常的形状用外力挤压得变形的那种扭曲,变得完全认不出来。扭曲的脸,逐渐没有了眼睛、眉毛、鼻子、耳朵、嘴唇……变成了一团揉搓好了的肉……
这一下扭曲吓得叶小加不禁啊的一声大叫,而他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只因眼前所见太过于匪夷所思,也太过惊悚了。
那晚总监讲述她遇到的灵异事件时毛骨悚然,他还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一个极大可能瞎编的故事,他当然没什么兴趣。
可此时,他真的毛骨悚然了,心里仿佛有一万只蚂蚁爬过,皮肤上仿佛有十万只毒虫在噬咬,眼球转动的速度也变快了一些,随着老周面容的扭曲而变快。
他快窒息了。
如果真的能窒息,他宁愿不要醒来。
这不得不让他惊呼一句:“我的天哪!”
老周的面容扭曲成一个模糊的肉影了,已不是一个肉团。
只听一串锣鼓点子密集地敲打起来,有一个男声先是哇呀呀呀呀地叫了几下,一个女声接着清唱了一声:“咿!奴家此是在何处也……”声调拖得长长的,音调起得高高的,不是唱戏是什么呢?
叶小加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女声的呼吸,他赶紧闭上眼睛,那声音继续在耳边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这是《牡丹亭》中的唱词。
一阵非常熟悉的虚幻感袭上心来,他又见到了大脑中的小黑屋,心想:“原来还是梦!”
的确还是梦,只不过这一次是他的噩梦!老周变成了一名浓妆艳抹的青衣花旦!她木无表情,眼神凄怨,像是与他有某种渊源……
叶小加面色苍白,冷汗涔涔,手指颤抖着不敢说话,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被看得心慌,身子发出颤动,那花旦笑了笑,一下又消失了,眼前什么也没有。
咚咚咚!三记敲门声响起。
叶小加睁开眼,听到老周在门外喊道:“嘿,忙完了没?“
原来还在办公室。
”又一个梦!“他惊魂甫定,生怕老周又变成什么样。
老周握着个水杯,走进来说:“你不是在加班吗?怎么在睡觉?”他定了定神,说:“就小困了一会儿!对了,你平时巡夜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老周说:“不对劲?”
我说:“比如,听到什么?”
老周想了想,摇摇头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晚上风大,厕所的门会猛地关上,还有就是楼道的灯太惨淡了,我早就跟后勤部门反应看能不能换换,哈哈,我们主任说,要节能环保,没必要。刚开始我还有点怵,后来慢慢也习惯了。要相信科学嘛,自己吓自己,那我早就被吓死了。”
听老周的口气,似乎被吓到过。
他说:“我刚才做梦,听见有人在……”他从老周的眼神里看出一点紧张,老周颤声说:“在、干嘛?”
叶小加压低声音:“我听见有人在唱戏,你说大半夜的,听见唱戏,能不瘆得慌吗?”
老周靠着办公桌,喉结动了动。
叶小加问:“你、怎么了?”
老周看了看门口,大门微微晃了晃,有风进来,吹起了窗帘,他压低声音说:“我跟你讲,这事儿还真邪乎,以前有个主播跟我玩得挺熟,他说也听见过。”
叶小加讶然:“啊?谁呀?”
老周说:“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主播都退休多年了。那时候咱电台还没修新大楼,就是个六层的老楼,他每晚深夜爬楼梯上下班,也听见过,而且还不是做梦,是真听见过……”
叶小加听得头皮发麻:“真的假的?”
老周叹了口气:“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我听人讲,这广电大楼数十年前是个大戏班子。”
叶小加更加震惊:“戏班子?”
老周说:“嗯,戏班子,据说戏班一个花旦被大军阀看中,花旦誓死不从,军阀就把花旦强暴了,花旦在一个深夜上吊自缢,大军阀觉得没面子,就放了一把火把戏班子烧了。”
叶小加眉头紧皱,说道:“也就是说……戏班子里的所有人都成了枉死的冤魂?”
老周点了点头,眼中透出恐惧。
叶小加正要问话,老周整个人竟像玻璃一样破碎了!
玻璃破碎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大楼,充塞了整个空间,接着,他所处的世界与空间也为之破碎了!
身子剧烈弹动,他惊呼了一声,原来自己还在医院的病床上。眩晕和恶心的感觉令他想吐,但吐不出来。
桌子上摆着一杯水,他拿过杯子喝了几口,捂着胸口,勉强让神魂稍定。闭眼,睁眼,又闭眼,耳中听到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让他相信自己又做了一个梦,再睁开眼,杜姐正在拉窗帘,窗帘发出的兹拉声和那个世界的破碎声极为相似。
见他醒来,杜姐回头说:“你做噩梦了吧?”
他看着杜姐的样子,脑海中不知怎的竟然浮现出那个花旦的诡秘一笑。一个可怕却怪诞的念头跳出来:那个唱戏的花旦卸了妆,会不会就是杜姐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