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冉晃了晃脑袋，缓了一小会才把酒劲儿压下去。

“嚯，这可是好东西啊。”

他犹豫着将葫芦塞盖上了。有心想再尝一点，但那些大马猴取了酒以后的奇怪举动更让他好奇。

它们取了酒要去哪？

陆冉将葫芦重新塞进袖子里，接着向猴群离去的方向跑去。

猴儿们似乎是怕撒了酒，走得都不怎么快，没跑多远就赶上了它们。

随着往东面渐行渐远，身侧的石壁愈发陡峭，那暗河越来越宽阔，可供行走的陆地在不断缩小。

河道的扩大让原本湍急的水流渐渐缓了下来，皎洁的明月斜着投在河面上，像探照灯似的反光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约莫走了四十分钟，脚下的陆地已被河水吞噬殆尽，陆冉与猴群几乎是在陡峭的岩壁上前行。

陆冉快要失去了耐心，地形忽地一变。

暗河左右两侧的山石在前方尽头处合拢交汇，那交汇处骤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

那山洞有几十米高，像巨兽一般伏在那里，张开了黑黝黝的大口，将滚滚东逝的河水尽数吞没。

前方那猴群便在洞前一宽阔的石台上停了下来。

陆冉也找了块巨大的岩石，将身形藏在后面，探头观瞧。

只见它们将手中的竹筒悉数堆放在一起，然后后退几步，围成了一个半圆。

那老猴越众而出，站在圈子中央开始手舞足蹈，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什么。

那舞像是有某种规律和节奏，不像是胡乱跳的。

一圈小猴子们倒安静得很，齐齐跪了下来，开始不停地叩拜。

这是……某种仪式？

它们在祭什么？

天地？河神？还是祖先？

那老猴跳着跳着，陆冉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心悸，像是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猴群中也突然像炸开了锅似的，众猴儿忽地开始大呼小叫，上下乱窜。

一时“吱吱”声不绝于耳。

陆冉的余光忽然注意到那河中的月亮倒影暗淡了下来，他低头往水面上看去，那明亮的白玉盘竟然被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只巨兽头颅挡住了一半！

陆冉心中一惊，然后缓缓地抬头，在那山洞上方蓦地站着一只巨型的猫科动物。

它的肩膀有两个陆冉这么高，一头纯白的毛发与比之明月也不遑多让，炯炯有神的大眼透出金黄色的光，一张血盆大口微张着，露出两颗锋利的虎牙。

其身体在月光下呈灰色，周身是虬结鼓胀的肌肉，流线型的身躯无时无刻不在宣扬它的武力。四只脚掌被厚厚的白色毛皮裹着，根根尖锐的指爪从虎掌中弹出来，泛着冷冷的光。

妈呀，大妖！

陆冉往石头后面再缩了缩。

虽然不知道这妖原形是什么，但肯定是大型食肉猛兽！

那妖微眯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尾巴，看向身下那乱作一团的猴儿们。

它钢鞭一样的尾巴每一次打在岩石上都带下一片碎石沙土，落入身下的水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陆冉注意到它的尾巴很有特点，上大下小，尾巴尖那里像是没有皮毛一样。

再说回那祭拜的大马猴儿们。

那白首老猴挨个地在受到惊吓的小猴子屁股上踹了一脚，然后又强行压低了它们的身子；将群猴一一安抚以后，自己也跪了下来，不住地叩拜。

大妖显得很有耐心，它静静地等着猴群渐渐安静下来，然后优雅地一俯身，直接从几十米的高度跳了下来。

落地悄无声息。

只见它大嘴一张，就将那石台上堆着的七八只竹筒全部吞进了嘴里。然后虎爪一挥，向着老猴扔出了两颗晶莹剔透的圆形果子。

那老猴一把接过，原地蹦了起来，一阵兴高采烈，然后又是不住地叩头。

大妖没什么反应，甩甩尾巴，一扭头就走了。它一跃而起，锋利的爪子扒住了山洞口的石壁，再猛地一扑，跃向了另一侧的石壁。

它就这样以在石壁间来回弹跳的方式，消失在了山洞深处的黑暗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冉感觉它扭头的时候似乎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

我被发现了？不过它看起来好像没有恶意。

虽然看起来很凶猛的样子，但挺有原则，还知道以物易物。

老猴给酒，它给果子。

话说那老猴见大妖已走，抬起头来迫不及待地就将那果子吞了一颗进去。

然后就见它闭上了眼睛，蹲在那一动不动。

一群小猴子就地开始玩耍，蹦蹦跳跳，抓虱子挠痒痒。

陆冉又看了四五分钟，感觉这场好戏已经到了尾声，便打算离去。

谁知这时洞穴里一道灰影闪过，竟是那大妖又去而复返了。

它看着入定中的老猴，开口对它说了什么。

陆冉隔得远听不真切，但那大妖说的肯定是人言，那声音是个男声，平和中正，很让人有好感。

那老猴起身又是一阵跪拜，然后吱吱吱地连比带划跟那大妖交谈。

看来这猴妖还未炼化横骨。

微风断断续续地将它们的谈话传来，陆冉只听清楚几个字：“自身……须得……运用……灵力……”

听起来像是在指点这猴妖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