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亢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记得以前看过一个视频，视频中一只羚羊和一只老虎在林子中迎头撞上，羚羊没有掉头就跑，也没有跪地求饶，而是勇敢地用角迎了上去。结果被老虎轻松摁倒吃掉。弱肉强食，这就是自然法则。

然而视频下方的评论，却没有一个人同情羚羊的遭遇，也没有一个人敬重它的勇气。相反，大家都在肆意嘲笑这只羊。

“看啦，是羊先动得手！”

……

国与国之间，其实也是这种丛林法则。九一八事变，东北军不敢全力还击，幻想着让国联调查团来主持公道。然而经过旷日持久地调查之后，国联给出结论，日军侵占东北确实是错误的，但东北军也有错，因为日军是受到了挑衅所以才发动了事变。简而言之，是“羊先动的手”！

这并不是偶然现象，仔细研究所有类似事件，你都会发现，是“羊先动的手”！

而当时的国人，从1840年鸦片战争起，饱受百年屈辱，曾经“天朝上国”自信与骄傲已经荡然无存。从上至下，大家都觉得自己确实是一只羊。

羊先动手的后果是什么？是灭亡！

可能现在大家听起来有些可笑，但在当年，绝大部分的观点，都是一旦开战，必将亡国！

各种“亡国论”甚嚣尘上，比如什么“枪不如人，炮不如人，教育训练不如人，机器不如人，工厂不如人，拿什么和日本打仗呢？若抵抗日本，顶多三天就亡国了。”

“日本有多少烟囱，日本人有多少工厂，我们如何能比，不抵抗还可支持几天。”

“日本感觉到痒的时候，中国已痛不可忍了！”

和这些悲观论调相比，日本人自己貌似还“谦虚”一点，没敢说几天就灭掉中国。最狂妄的日本陆军大臣杉山元，跟天皇裕仁说的是“一个月内，解决中国事变！”其余的一般是说两个月，三个月。

比如日军参谋本部《在华北使用武力时对华战争指导纲要》中提出：两个月解决驻扎在北平一带的第二十九军，三个月击败**军。

当时的西方列强，也是普遍认为中国必败，即便是乐观一点的也认为最多能够坚持一年而已。

令人震惊的是，除了上面这些“坏人”，很多普遍意义上认为的“好人”、“爱国人士”也觉得抗战必亡。其中包括很多大知识分子，也就是民国的那些大师，说什么“抵抗必亡国，屈服乃上策”，甚至认为“拱手让出华北而求和，还能保住华南以偏安，将来或许可以渐渐恢复国土。若战则全局覆没，中国永亡矣”。

抗战爆发后，著名的历史学家钱穆先生呕心沥血，编写了一部《国史大纲》。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急着编写国史呢？说起来令人心酸，他是觉得万一打败了，中国就亡了，担心以后的中国人变成了日本人，不记得自己的历史，不记得自己的祖先，所以要编这样一部史书，“只盼文化火种不绝，复国未必无望”。

现在听起来有多心酸，当时的国人就有多绝望。在这种大环境下，第二十九军的压力可想而知。

“我很理解，”陆亢有些着急地说：“可是副参谋长，不能再犹豫不决了啊！东北军前车之鉴，咱们不能重蹈覆辙啊！”

现在进攻，确实存在很多客观上的困难。比如之前说的缺乏重武器，缺乏防空的手段。另外部队集结、调动也需要时间。

但目前的局势，是必须要抢在日本援军到来之前干掉华北驻屯军，然后才有进退的余地。拖延得越久，留给第二十九军的时间就越少。

另外，华北驻屯军虽然兵力不多，但是平津地区有很多“在乡军人”和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日侨。这些人一旦被组织动员起来，进攻的难度将平添数倍。

“放心吧，我们第二十九军，绝不做东北军第二！”

张副参谋长一拍桌子，猛得站了起来。陆亢自己掏钱帮第二十九军买武器的事情，已经取得了副参谋长的信任，所以有些机密也就不再瞒着他了。

“实不相瞒，我们打算就在这两天动手！”

陆亢大喜，趁机建议道：“既然决定反击，就要拿出孤注一掷的决心，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仗，以振奋人心，坚定国人抗战必胜的信念。”

张副参谋长眼晴一亮，问道：“哦，你有什么具体想法？”

陆亢神色郑重地建议道：“佯攻海光寺，夜袭李明庄，先端掉小鬼子的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