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祖师是千年来人间唯一成为真佛登临极乐之人,同时也是二百年前古道门活下来的唯一一人。
而今他佛身归位,竟然在二百年前古道门中见过前世的我,也见过从阴间追寻我而来的彼岸。
关于过去,关于古道门何以覆灭,关于我的前世,他无疑是人世间最了解之人。可这一切却被他喻为天机,心知而口不言,令人费解。
“无常祖师,既然您曾在古道门见过彼岸,不知可否告诉我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我朝无常祖师如此问道,毕竟我也很想弄清楚,彼岸与我究竟缘从何来。
可无常无言,却举目看向了殿外,洪亮的铜钟声忽然从禅院之中响彻而起。
“阿弥陀佛,林笙你想问的人,她来了。”
无常如是言,浑厚的佛光萦绕于他的周身。
无常所说的她,自然是指的彼岸,只因此时,有一股浑厚的阴气从寺外涌动而来,转眼便抵达了大雄宝殿之外。
先前彼岸兴祸,使得觉禅寺沉淀千年之佛力一朝尽毁。没有了佛力的庇护,阴浊之气自然也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原本还虔诚膜拜的众僧人,此时纷纷起了身,如临大敌朝着门外看去。
阴气弥漫间,之前毁寺灭佛的彼岸却再度来到了大雄宝殿外。
几日未见,她的模样看起来分外憔悴,眼神中也充斥着无尽的困厄与蹉跎,早已不复先前不可一世的样子。
她就站在这里,看着我,看着若初,也看着无常祖师,终究不曾再迈入佛门半步。
我不知道她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
身为遗祸众生的作俑者,她的憔悴她的困厄看起来却反而更像一个受害者。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化为了无言。
而我朝她看了一眼,终究也选择了沉默。
无常祖师是为肉身佛,他的佛法早已超乎了凡人的范畴,以他的本事,想要克制彼岸恐怕并不会是太大的问题。
而今天,无常归位,彼岸到来,这场关于佛魔之间的恩怨,自然也得在今日做一个了结。
有着无常祖师坐镇,众僧人虽然心生忌惮,但也终究有了一丝底气在。
“弟子槐灵圣,拜见无常祖师!”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僵持住的时候,一直在彼岸旁边不曾开口的老僧人朝着佛堂跪伏了下来,对无常祖师恭敬说道。
这位老僧人,正是先前我在觉禅寺后山遇见的槐灵圣,他的身上时而佛光弥漫,时而阴气纵横,有若鬼道僧。
当初他明明知道秋老虎便是枯荣大师心魔,却始终不愿告知于我,只因顾及佛门的威严与颜面。
而现在,他竟然跟着彼岸也赴入了觉禅寺中,并且对彼岸毕恭毕敬犹如一个卑微的老仆人。
无常祖师的目光落到了槐灵圣的身上,脸上露出了一丝和煦的笑容,“老槐树,你我曾深根觉禅寺千余年,见了太多潮起潮落。如今人间重逢,别来无恙。”
槐灵圣杵着拐杖从地上站起,躬身说道,“弟子本为一朽木,若非祖师当年将弟子移栽于觉禅寺下,受佛光香火之染化,恐怕早已被人劈成了柴火。能有今日造化,皆因祖师栽培。而今祖师归位显圣,弟子心中甚喜!”
说着,槐灵圣又看了看一旁的彼岸,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脸上流露一丝为难。
无常祖师慧眼如炬,很快就明白了槐灵圣的心思,说道,“老槐树,你心虽向佛,但你身本为鬼。你虽身在佛门,却心向阴间。而今入寺拜会,除去叙旧之外,恐怕也是为了这位姑娘吧?”
“祖师明鉴,佛门之于弟子是为故土,阴间之于弟子则为归宿,弟子今日确实是为这位大人而来。”
槐灵圣如是言,“关于寺中近日所生之祸,弟子尽入眼中,也知大人罪孽之深重,但她毕竟是阴间的贵客,弟子斗胆,还请祖师开恩,留她一条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