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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钟,天色完全暗下,弯月倾颓,月色如霜。
黑色轿车停在宿舍楼前,坐在后座的蒋媛递过去一捧点心让贺随拿上去给舍友吃。
今天老爷子八十大寿,贺随陪父母前去祝寿,身上穿着笔挺西装,领口打了个绅士无比的温莎结。
车厢内空气不流通,他扯开领带,接过东西推门下车。
走到宿舍门口,里面一阵接一阵的嬉笑声挤出门缝,贺随推门而入,目光扫过满地狼藉,迅速将迈进去的那只脚收了回来。
毛杰被林桤压在床上,喉咙被死命锁住,圆脸涨成猪肝色。
“哈哈哈造粪机本机,现在谁不知道林大主席在厕所蹲了两个小时。”
贺随静静站在门前,等里面的两个人消停了,避过地上的枕头拖鞋走进去。
林桤大口喘着粗气坐在床上,抬手指着他:“贺随你干屁吃了,在厕所蹲了两个小时?”
贺随蹲下,拎起地上的枕头丢过去,身上穿着西装,整个人的气场被打磨得格外凌厉。
他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你没去上选修课?”
林桤炸毛:“我今天有活动啊,早上九点团建,十分钟前刚回来!”
贺随回忆起今早上的场景,两个呼噜娃睡得不省人事,他要去给爷爷祝寿,只好把林桤叫起来告诉他这件事。
“那我是和狗交代的?”
林桤懵了一下,断断续续回想起半梦半醒间似乎是有道温柔的声音告诉他“我今天有事,选修课你自己去”。
他瞪大眼,愤愤拍了拍床铺:“我操,贺随你以后别他妈这么温柔和我说话。”
宿舍门被敲响,隔壁的同学探进来一颗脑袋,“林桤,有个小学妹还你衣服。”
林桤走过去,狐疑地拆开纸袋露出连帽衫的标识,联名款市值三千多的衣服他买不起,另外还有杯珍珠奶茶,他也不喜欢喝。
毛杰认出那件连帽衫,怂叽叽窝在床上不说话。
林桤抖开衣服,转头道:“阿随,这是你的衣服吧?”
贺随脱下西装外套和里面的马甲,从衣柜里取出风衣套上,经过林桤身边随手带走那杯奶茶,问送东西的同学:“她走多久了?”
“没多久吧,她在宿舍底下给我的,我立马送过来了。”
男生宿舍楼的路灯时好时坏,他记得回来的时候路灯没亮。担心超级·稚月再次上线,贺随快跑几步下了楼。
他走后,隔壁的同学招呼林桤过来,偷偷摸摸掏出一盒药递过去。
“七哥,肠胃不好就得吃药,蹲两个小时的厕所你腿不麻吗?”
林桤:“……”
贺随在人群中打眼就看到了小姑娘的身影,她步子迈得谨慎小心,比旁人慢了一两个拍。
他放慢脚步,和她隔着两步远,听到小姑娘一步一叹息,差点就三跪九叩主动忏悔了。
贺随盯着她脑后绑的小揪看了会儿,习惯性抓住她的衣领。
姜稚月被吓了一跳,瞬间转过身,额头一下子撞上他的胸膛。
贺随没料到她的反应那么剧烈,“吓到你了?”
姜稚月竟然在Bking林的话中听到了歉意,她忙摇头,“不是,应激反应。”
暗色削弱了彼此感官的敏感程度,姜稚月甚至没发现他们此刻靠得极近,她微扬起头,对上男生漆黑深邃的眼瞳,在其中看到了远处路灯化成的星星。
她心脏一跳,后退步子,“学长,衣服收到了吗?”
贺随低低嗯了声,“走吧,送你回去。”
姜稚月正好有事想请教他,便没推辞,两人并肩走在路上,长久的沉默丝毫不尴尬,反而更像默契配合。
她斟酌着说辞,“学长,你们男生如果小心眼起来,应该怎么哄呀?”
这句话说的很有水平,准确无误将他也划进可能会小心眼的范围里。
贺随没多少小心眼的朋友,他抬了下眼皮,“男朋友?”
“不是,我哥。”姜稚月咬牙,小小控诉道:“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是只大尾巴狼。”
她哥,姜别,他的至交好友。
贺随收回刚才的想法,“你怎么惹他了?”
姜稚月将结婚梗原封不动复述一遍,没有添油加醋,处处表现出她这个妹妹想着哥哥的终身大事的关切,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不谈恋爱不搞对象,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姜稚月一拍脑门:“哦对,我记得我妈妈说他有个很好的朋友。”
贺随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朋友是自己。
“听说都睡在一起,要不是他出国交换,现在肯定也腻在一起。”
姜稚月笃定地冲他点头:“一定是因为我猜透了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