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元年的春风镇。尽管这三年里各地起义不断,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百姓死伤无数,就连皇帝都在宫中莫名暴毙,可春风镇犹如世外桃源一样。实在是因为这里太过偏僻,周围大山环绕,树林密布,野兽繁多,只有一条路能够进来,县衙的人都不愿意进来。可这一年,春风镇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黄昏,刘府中的偏房里,有个身穿粗布麻衣,脸上脏兮兮的孩子正借着残余的天光看着手中有些年头的信。
他就是已经十岁的奉桦,他已经在刘府做工有几年了,他先是攒钱还了母亲葬礼的钱,又攒钱给刘伯元让他找个先生教他一些字,刘伯元也是可怜他,奉桦那些钱根本不够请先生的,于是刘伯元自己出了些钱垫着。他恶狠狠地对奉桦道∶“以后你一定得还!”
也幸亏如此,学习了些知识的奉桦才能看懂母亲给他留下的信,这封信是陈清死前一周写的,她应该是感到命不久矣才写下这封信,他母亲陈清在信中写了她的出身,来到春风镇的缘由,以及鼓励奉桦让他在自己不在后好好生活。信的最后写着“世事太无常,我恨不能看着你长大,不能看着你娶妻,不能抱着你的孩子,不能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坐在一起。希望没有我的日子,你也要享受清风明月,天下太大,何处去不得。”奉桦泪眼婆娑,他抬起手抹抹眼泪,整张脸却越抹越黑……这个少年对这个世道产生了朦胧的恨意。
五月初的清晨,因为刚洒过一场雨,春风镇外才修剪过杂草的道路泥泞不堪,而数不尽的马蹄踏过溅起阵阵水珠。一队人马顺着路进入了春风镇。
春风镇的门外一队人马正停,为首的人身形魁梧,凶神恶煞。身后的士兵们大多身上沾染大量的血,显然是大战过不久。门外的守门人早就吓跑回去通知镇长了。
而这名男子也不急,就在这里等。不多时,一位身形枯瘦,头发稀疏的老人也就是镇长和刘家家主刘伯元带着七八个护卫走了出来。
男子抱拳道:“在下张温,路过此处,想向各位要点干粮,如果各位不嫌弃能让我们在这里歇息一晚那就更好不过了。”
镇长看了眼刘伯元,刘伯元走出来回礼道:“毕竟不知阁下身份就这么贸然接受,怕是有些不妥。”
张温道:“在下是沔州虎豹军的一位小小卒长,和大部队一起追捕起义贼军过程中被伏击了,损失好些弟兄才突围出来,现在在找回去的路。”并且拿出凭证来证明。
刘伯元面色不起波澜,沉稳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疑有他了。不过我们春风镇毕竟还是边野小民居住之处,民贫物稀。要供养您这支队伍还是捉襟见肘了。”
张温微笑道:“您才是说笑了,您身上这衣服都用料讲究,价格不菲,相信这个镇子也并非穷苦不堪吧。”
“可……”
张温打断了刘伯元的话,摆手道:“我们只是小憩一日,阁下不必如此推却吧,毕竟我们还要去和大军汇合剿灭贼军的,若是空腹饿肚,怎么上阵杀敌?如此行事也是迫不得已,还望,阁下原谅。”
刘伯元听张温这隐含威胁的话语,看了看他身后浑身浴血的兵士,默默点头道:“帮朝廷剿贼本就是我等草民的荣幸,还望军爷予草民一些时候去安排。”
“好。”
刘伯元带着镇长转身回镇。刘伯元去找了镇中唯一一家客栈说让他们赶紧收拾一下,外面有至少六七十个士兵二三十匹马等着住。这话把老板惊呆了,老板忙不迭道:“刘爷,小店就五十间房,二十多间几年没人住过了!”
刘伯元无奈道:“我管不着,迟了的话,外面的军爷怎么做事我也拦不了。”随后转身就走。
刘伯元火急火燎地回到刘府,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召集刘家人说明事情,他道:“我怕这伙官兵在这个县衙都不大管的地方干出些什么事来,我有这种预感。如果他们没干什么,真的只是住一日就走,我们再回来也没什么损失,虚惊一场罢了。但是如果他们真的要干什么,我们作为这里最大最富的家族肯定是跑不掉的。所以先走为妙。”于是刘伯元一家赶紧收拾了些必须的生存物品带了三四个仆人就跑了,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拿。一些不相信刘伯元的留了下来,刘伯元也没说什么,逃命能带的人越精简越好,既然他们不愿意走他也别无他法。
刘君祥听闻之后问道:“奉桦跟不跟我们走啊?”
刘伯元想了想:“可以,路上让他帮我们背东西。”说是背东西,实际上就是刘伯元存了点私心,他看了这孩子三年,看出这孩子坚强能干,重情重义,勤奋好学的本性,加以打磨雕琢,日后也能成大事。就想等他再大点收为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