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窗户悄然地敞开着，

袅袅的青烟自钧瓷香炉中升起，带着淡雅的栀子香。

旁边摆了个粉彩的花觚，还插着几枝怜春从外面摘回来鲜艳红梅。

贾暇拉着小丫头靠在窗沿边欣赏着外面的雪景，说话时哈出的白气成了一层迷雾，不由地一股暖流分明渐渐在心中漾开。

而透过那方寸窗口，可见洁白雪片碎玉抛珠，泼天直直地而垂落。

楼做纯银，阁成水精，朱梁碧瓦也是因此失却了颜色，

没有梁间碍目的双燕，不见湖面成双的鸳鸯，繁华喧嚣过的万事万物，也都静静地湮没在了这落下来的雪景之中。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蓉儿的双手托腮，看着窗外的雪景，喃喃地念叨着前朝的词，有些怀念地说道：“小时候，爹爹每年的春节或者其他的节日，都会念着这首词，现在想来应该是想着妈妈吧。”

贾暇悠悠地接着她的词，又道：“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每逢佳节倍思亲啊，果然最近蓉儿还是太无聊了么。”

贾暇心下有些恻然，有意安慰说着什么：“吾跟怜儿虽然对那些奢侈品、钱财并不放在心上，每一次老太太她们赏赐过来的东西刚到这，吾就让人转而分给了林妹妹、探春妹妹、兰儿他们，不过蓉儿你要是看上什么好的，尽管跟吾说，就是是喜欢什么那天家的东西，大不了吾腆着脸去跟老爷、老祖宗他们要就是了。”

在玩闹上，他比不了怜春，

随着知道的东西多了，贾暇也渐渐地明白自己的那个妹妹到底是多么厉害的天才。

明明跟自己一样大的年纪，却是发明出了很多世人都还未知道的东西，酿烈酒、琉璃、砂浆灰膏、洗浴用的肥皂等等一桩桩让他都有些瞠目结舌的发明。

甚至几个月前蓉儿教他五行算数的时候，怜儿甚至风轻云淡地在旁边哼了一声后，笑嘻嘻将圆周率后的一百位都给推算出来了。

但是……

他看着小丫头。

不论我是落魄的贾府三子，又或者是被长辈疼爱的小郎君，你想要什么都给你。

“不用了，三哥哥才是，有什么想要的，蓉儿一定送给你。”

“还是算了。”颇为无奈地指了指这四四方方像是个笼子般的白雪天地，贾暇对着小丫头笑着摇摇头。

至少他现在想要的那份东西，暂时没有人能给的了。

像是从贾暇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一样，从床上找到了一件贾暇以前穿的黑色大氅，一边学着以往怜春动作披在贾暇的身上，眼睛泛着水光对着贾暇柔柔地说道。

“趁着怜姐姐不在，咱们出去一趟吧。”

“出去？就吾跟蓉儿？”

以往出门的时候，都是有怜春跟着的，一个人或者说跟其他人一同出去，对贾暇来说还是第一次。

“就当做师姐考验你的轻功，咱们趁着府里没什么人出去一趟如何？还是说————”见贾暇还有些诧异，她不由地撇撇嘴：“你不喜欢？明明刚刚才说过要陪着蓉儿一整天呢。”

“你是吾在府外的第一个朋友，相处的时候不需要被府内的那些规矩束缚，蓉儿想要出去玩，吾跟你去就是了。”

“这才是蓉儿的三哥哥，小师姐的小师弟，穿好了，就这样出去吧。”

小丫头转嗔为喜，指尖一阵拨弄，帮忙打理好了贾暇的衣服。

“你倒是学到了怜儿的几分风范。”贾暇有些赞许地说道。

“蓉儿可比不过你跟怜姐姐的心有灵犀，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这大半年里她的的确确见识到了双生子之间那玄之又玄的心心相印，有时候什么都不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用，三哥哥就将怜春想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反之也是亦然。

而小丫头也是有些好奇的同时，也有些向往。

可是这种东西，可不是天资聪慧就能学的来的，也只能是单纯让她向往。

还好也只是双生。

小丫头在心里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