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儿的纤手如瓷般白皙细腻,她神情专注,绘画的笔法也异常熟稔老道。
江丰得见此景,不由得有些看怔。
这沈家的大姑娘,确实不同于寻常的闺秀,不仅管家理账样样拿手,这琴棋书画也应是样样精通。
少顷的功夫,廖哥儿的那副常青松柏图便大变了模样。
江丰瞥了眼那画,暗觉,这画都可以拿到前门街上去卖了。
从前他就曾为陆之昀打听到,说沈家的姑娘缺银子时,往往会绘些花样拿到衣料铺子去卖。
这副精妙绝伦的手艺,一般的画师都比不了。
廖哥儿看完画后,胖嘟嘟的小脸终于展颜一笑,随后便拿着那副全新的松柏常青图,哒哒哒地走到了太师椅处,对陆之昀软声道:“五叔,这是我给你的生辰贺礼~”
陆之昀接过了孩童手中的画后,微敛着凤目,淡淡地扫了一眼廖哥儿和沈沅一起绘的这副图。
“画得还不错。”
陆之昀很少会夸赞旁人,廖哥儿自被他养在身旁后,也从未从他五叔的嘴中听到过什么赞赏的词汇。
今日听见了这声不咸不淡的夸奖后,廖哥儿赧然地垂下了乌眸,竟是还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这副可爱的模样,惹得陆之昀一贯冷厉的眸中,好似都多了些淡淡的温情。
一旁的江丰难能见到陆之昀的这副模样,却觉,还是沈姑娘的面子大。
他们公爷这话明面是在夸自己的小侄。
实则却是在嘉赏,为廖哥儿改了画的那位妙手美人儿。
——
送完常青松柏图后,沈沅又教了会儿廖哥儿课业。
江丰今日也按照老规矩,寻了些借口将廖哥儿抱出了这酒楼的书斋,也将碧梧支开了此处,只留沈沅和陆之昀独处一室。
每每这样同陆之昀单独地共处一室时,沈沅的心中就会无端地生出紧张的情绪来。
她状似镇定地收拾着书案上的纸笔,却觉男人的视线,也毫不避讳地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沈沅于今日,也为陆之昀备了份生辰贺礼。
这贺礼若是江丰在场,她还真磨不开面子去送。
故而沈沅屏了屏不匀的气息后,便有些怯怯地看向了陆之昀,柔声道:“大人…其实我也有件贺礼,想在今日送给您。”
“什么贺礼?”
陆之昀修长且指骨分明的手随意地搭在了扶手上,只缄默地坐在那处,便尽显成熟男子独有的深沉气质。
沈沅并没有立即回复陆之昀,而是款款地走向了他。
陆之昀今日穿了身深青色的玄端燕服,忠静冠下的眉眼深邃矜然。
这燕服的衣样款式虽然低调,却不是寻常百姓能穿的仪制,而是先帝特意命人为重臣设计的常服,取意“虽燕居,宜辨等威。”
沈沅离男人越近,亦能隐隐看见燕服上的低调云纹。
这原本是个很显淡泊闲适的常服,却被陆之昀穿出了挺拓庄重的感觉。
待离陆之昀的太师椅只有一步时,沈沅终于停住了步子。
沈沅虽然卖了个关子,但是陆之昀却很有耐心,他又问:“到底是什么贺礼?”
男人的眉骨英挺,那双深邃的凤目在看人时,也稍显高鹜。
沈沅这一近距离地看他,不由得想起了九年前,他在扬州做巡盐御史时,就有许多的闺秀小姐对他芳心暗许。
她那时虽同陆之昀接触过几次,却没怎么仔细瞧过他的相貌。
而今近距离地一看,便觉得那些扬州的小姐喜欢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副冷淡禁欲的气质,再加上英俊无俦的面庞,还有那刚直不阿的御史身份,最是那种年岁的小姑娘会喜欢的。
沈沅耐着突然加快的心跳,垂眸回道:“大人…您先将左手抬起来。”
陆之昀微抬锋眉,却没有言语。
他竟是依着沈沅的言语照做了。
沈沅见他的态度并没有很排斥,暗自松了口气,随后她从袖中抽出了块软帕,便在男人深邃目光的注视下,将帕子覆在了他的手上。
沈沅的那双手生得白皙纤美,柔嫩脆弱到,似是衣角划过时,都会破个口子。
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陆之昀的手。
他的手型也很好看,指骨分明亦很修长,却尽显男子的力量感。
沈沅并没有看见,在她专注地将那个质腻漆黑的墨玉扳指套在陆之昀的拇指上时。
男人冷硬的喉结,竟是微微地滚动了一下。
陆之昀很快便微微敛眸,在沈沅将那柔软的帕子从扳指和他拇指的缝隙中抽走后,只淡声道:“尺寸倒是正合适。”
沈沅听陆之昀说出了这话,便觉他对这个贺礼,还算是满意的。
其实她此前便一直觉得,他这样的身份,又有着这样的一双手,戴个扳指会很好看,也会很显矜贵气质。
故而沈沅重新站直了身子后,便嗓音极柔地回道:“我一直记得大人拇指的尺寸的。”
话音甫落。
沈沅便蓦地察觉,陆之昀周身散着的气场有些不大对劲。
她忽地意识到,她适才可真是不走脑子。
其实沈沅的本意是想传达,她很关注陆之昀。
但是从这副绵柔的嗓子里说出来后,就立即变了味道。
这话,饱含了蓄意勾惹的大胆暗示。
沈沅有些慌了阵脚,她正寻思着要如何同陆之昀解释时,却觉男人看向她的目光也渐渐地染了些带着危险的侵略意味。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也被那道目光烫了一下。
这给沈沅一种,仿若是闯入了狠锐鹰隼领地的可怕感受,满身的毛孔都似是要翕张开来。
沈沅正想着离开陆之昀身处时,便见自己的手腕已经被男人突地攥住了。
陆之昀的掌心触感微粝,温度也比以往烫了几分,他微垂着鸦睫,神情也有些发阴。
“大人……”
沈沅和陆之昀的力量差距本就是极为悬殊的,再加上本来就是反应不及,最终竟是呈着倾倒态势地,往他的双膝处跌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