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秃头想继续攻打凤凰岭,全升当然不干,去凤凰岭的话,强攻还好说,自有崽子们在前面送死,万一大秃头按原说的,要他先上岭去送礼,而海山又真的已经上了凤凰岭,那么那条天险的光秃秃的石阶上岭之路,就是他全升的黄泉之路了。
大秃头问军师:“你怎么看?”
军师嚅嚅的半天递不出一句整话,大秃头看他那吞吞吐吐的样子,就上火,骂道:“妈的,有屁你倒是放啊?”
有屁当然可以放,但如果没屁,放啥?!其实军师也没主意了。
军师头上冒汗,勉强开口道:“没个窝在外头给杜海山当靶子打,可凤凰岭又岂是好去的?既然顺天已经知道咱要去凤凰岭,肯定有准备了!大当家,要不,早作决断,另找个别的地方,只要有高墙大院的,不管是酒坊还是磨坊,还是什么地主家,都成!”
扫北闷闷的说了一句:“本来,三家子在村外那座磨坊是不错的,一面临水,青砖高墙,易守难攻。”
为什么说“本来”?
几位当家都心知肚明,因为三江好在三家子太狠,为了立威让人惧怕,洗劫,杀人,绑票,烧屋,无恶不作,土匪要在一个地方长压,或据为据点,讲究不吃窝边草,不然,光是当地人报案、下毒、断水什么的,都够喝一壶。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当家的,我们打回三家子去吧,先占那座磨坊。”全升道。
大秃头没吭声,拧着眉头想了一会,神色凶狠地道:“你们听好了,刚才所有的话,不能给崽子们走漏半句,若再有差错,就是你们几个之中有人吃里扒外!布好岗哨,就地休息,晚上再听我的令,到时,我指哪你们打哪!”
“高!”全升立即点头:“晚上看不清人,杜海山的长枪就算是废了,看来他就一个人,我们人多,他不敢近身的。大当家的就是高!”嘴里称赞着,心里却在骂,今晚打哪,老东西竟然不露底,妈的老奸巨滑!
挥退各人后,大秃头让军师起个卦,军师看了卦象,面如死灰。
“怎么说?”大秃头心知不好。
“大当家,先机已失,走为上。”军师嘴唇都有点哆嗦:“大凶,主大当家有奇难在北,北边是三家子,那边决不能去。”
“走?这走是什么意思?奇难又是什么意思。”
“走,是大当家今晚连夜带少数心腹,远走高飞的意思。”
“啥?绺子都不要了?!”大秃头大瞪着眼睛,这结果,他决不甘心。
军师跺脚道:“命都要没了,要绺子干啥?!‘奇难’就是——死!”
大秃头恶狠狠的盯着军师看了好一会,没吭声。
“大当家,你如果定了要走,看在亲戚份上,千万带上我!”军师低声哀求道。军师虽然以前和海山关系还不错,但三江好灭了杜家满门,他自觉自己作为三江好的搬舵先生,绝对也是杜海山恨不能一枪爆头的人。
大秃头正待开言,忽然有放哨的崽子发现林子间有人影闪过,大喊:“有人!”
“是顺天!”
“起水了!”
一时间,十数个崽子向那人影的方向追去,有崽子边追边开枪,大秃头也拔出枪,带着几个亲信追了上去,整个绺子又一次炸了窝,好一阵子慌乱。
闹哄哄中土豆也跟着其他崽子一起追,忽听到一声尖啸,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真是啥滋味都有。
今天,快到凤凰岭了,海山狙杀了阿牛,土豆还悬心不已,他不知道海山有没看到他留的画,看到了的话,能不能看懂。
直到听到这声尖啸!
这声音是他们以前就约好的,不到万不得已不用的声音,意思是:危险,停止一切行动。
这说明,海山看懂了他的画,并有所行动,怕这样做让大秃头等猜到绺子里有内鬼,所以还特意冒险来惹这么一场乱,并发出暗号警示他。
土豆心里是又欣慰又感动。
大秃头带着人追出林子,哪里还见得到杜海山的影子!
“妈的,跑得比兔子还快!”大秃头边上,他儿子二当家九彪在边上愤然骂道。
土豆看他一眼,他们二当家不知哪里搞了个钢盔,有危险时就扣上的,这会子没戴上,背在脖子后头。海山曾经问过土豆,怎么辨识九彪,土豆就说,有钢盔那个就是。九彪是海山离绺后才进的绺子,杜家血案凶手中,独九彪,海山是不认得的。
出了林子,大大的太阳晒在人身上,大秃头猛然醒悟,大叫:“别追了,快,退回林子!”
可惜,已经迟了!
话音未落,“呯”的一声,九彪被一发从远处飞来的子弹,击中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