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我发现我就是那个野男人,而我的秘书快要死了。
我不停打林意一电话,但是他关机了,我再打电话问他朋友,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哪里,最后我开车去了公安局,求警局的朋友帮我定位。
就这么折腾到了早上十多点,我终于知道林意一去了哪里。昨天晚上,他乘飞机去了德国慕尼黑。我推测他是去找医生的,但问题是他一去德国,我就失去了他的行踪,我在德国是真的一个朋友也没有。然后我马不停蹄地去了慕尼黑,人生地不熟的一家一家医院问,我没找到他。
我感到了无比的焦虑,我不止一次地想,林意一的癌症会不会是这些年被我压榨出来的,吃不好睡不好,当年生病还被我罚站,积劳成疾。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我回国悬了一千万找林意一,每天茶不思饭不想,从一个中年油腻老狗变成了一个纤瘦青年,北京商政圈几乎都知道我找秘书找疯了。幸好,我混到现在就是认识的人挺多,有关系好办事,我前所未有地感激我当年最混的时候没有把家业败光。又过了三天,我终于得知了林意一具体地址,一刻也没等,去了成都某疗养院。
成都,就是山多。林意一住的疗养院在深山老林里,旁边还有个大熊猫养殖基地。
我见到林意一的时候,正是冬日暖阳溶溶之时,那又是一个不一样的他。穿着宽松的白毛衣,手边是一根小长/棍,他无比闲适地躺在摇摇椅上晒太阳,耳朵里塞着一只耳机。一只奶猫蜷在他脚边喵了一声,他弯腰伸出手,那小猫熟练地跳到他手心,蜷成白白一团在他膝盖上睡觉,林意一依然没睁眼,勾着嘴角在椅子上摇啊摇,看起来非常开心悠闲,和我想象中的病成小人干的样子大为不同,甚至脸上肉还长了点,皮肤也更好了。
而人中龙凤王晓铭在短短十天内,活活瘦了三十来斤,胃病犯了十几次,我居然比他还像个病人,林意一可别是在逗我。
不过不管怎么说,林意一现在的状态还是令我非常满意的,我站在他旁边,就等着他什么时候睁眼看见我,我觉得他一定会露出“王晓铭怎么又是你”这种很傻逼的表情,于是我拿出手机开始拍林意一撸猫的视频。我看见他修长白皙的食指在柔软的猫毛之间穿梭,在耀眼的暖阳下,竟给了我一种白玉放在貂皮上的错觉。林意一以前提过他想在家里养猫,我一想到我秘书要分神照顾这些长毛畜生就觉得烦躁,没同意。然后他就偷偷去喂流浪猫,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总要去摸了一两下,野猫不比家猫,凶得很,他七年里打了四次狂犬疫苗,屡教不改,被挠了下次还要摸猫,怎么骂都没用。他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是这样,傻乎乎地凑上去,也不怕痛。
不多时,又来了一只大猫,这猫长得挺凶,挠着林意一裤腿,林意一仍然不睁眼,手往下放,似乎是等着猫往他手心蹭,那猫被吓了一跳,抬起了爪子,眼看就要挠到林意一手背了,我忙喝了一声,护住林意一的手搓了搓,没忍住骂了一句:“告诉你多少次了,别乱摸猫啊狗啊这些掉毛玩意儿!你现在的身体还能打疫苗吗?!”
林意一猛地睁开眼,用力握紧了我的手,他呼吸在颤抖,好半天才吐出字来:“你……王总……你怎么会……”
我哼了一声,“你说呢?”
“我……”林意一瞪着眼睛,大滴泪珠从他眼里滚下来,他却是笑了,笑中带泪,“我好想你出现,又很怕你看见我这个样子……”
我这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林意一的眼神没有焦距,他和我说话的时候,眼睛没看我,耳朵却是侧向我的方向。
他一直闭着眼,也许是因为他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