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是当年。
陆染上前一步,轻抚树干:“言司缘有灵,可通天道。我为魔族少帝,欲问一因果。”
片刻宁静之后,忽有柔风卷花瓣悠然而起。
陆染只觉眼前一阵晕眩,待他回过神来,眼前景象却已不再是落英缤纷的司缘树下。
而是一片纷杂的战场之中。
他疑惑地向前走了两步,却忽然在模糊的纷杂中发现了一道蜷缩在尸体间的幼小身影。
那眉眼虽然稚嫩至极,却还是可以分辨得出——
正是幼时的苏临淮。
皇兄?
陆染微微皱眉,再一扫周围景象,忽有所悟。
莫非,这里便是百年前四界之争的战场?
他刚明晰了所处境况,眼前便踱出一道白色身影来。
来人持了把银色长剑,剑尖犹有血珠滴落,连他如雪的衣衫上都有些许血污。
然而即便情势狼狈,这人仍然走得极稳,仿若闲庭信步一般。
陆染一见到这人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此处无疑是百年前的战场了!
因为这行来的人,正是在百年前那场征战中成名,其后被天道封为东极之君的温辞。
原来苏临淮在这么小的时候,便见过温辞帝君?
那他与楚衡无... ...
陆染正猜测着,眼前一阵寒光乍现,原来却是一个持着寒凉长刀的人突然出现在了温辞身后。
有人要杀温辞?
陆染连忙望去,却忽觉这人要杀的并不是温辞!
这持着长刀的人,他并不陌生。
正是当年差点叛出魔族、却被苏临淮绞杀的“七叔”。
这位七叔一直想逆天道而行,取少帝而代之。
是以在苏临淮年少时,他没少做小动作,就想趁其年幼、除之而后快。
可没想到即便如此,最后成功继位的却还是被天道选中的苏临淮。
眼前这幅情况,虽然看起来像是七叔想偷袭温辞的样子,但显然他的刀刃却是落往一旁的苏临淮身上的。
这倒是一招险棋。
若是他真的借此机会杀了苏临淮,大可将此罪名嫁祸给同在此处的温辞。
到时候他既能洗刷罪名、又已除了大敌,自然可以趁天道还没选出下任少帝的空隙自举为帝。
四界相争,虽死伤无数,却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对继承人的伤害。
显然谁都不想将事态真的推向更为糟糕的地步。
而若是温辞在此时担上了杀害魔族继承人的罪责,便真是要万劫不复了。
陆染在心中暗骂了一句“阴狠”,却又忽然想到——
似乎按原本的走向,温辞和苏临淮都没受伤。
反而是这位“七叔”被人一箭破开了胸膛,勉强用魔族秘术吊着才没死透,一直坚持到了许久之后,才被苏临淮绞杀。
一箭... ...
陆染忽然茅塞顿开,转头看去。
果不其然,目所能及之处,已有一道红色身影抬箭揽弓,势如破竹。
陆染瞠目结舌地望着七叔被那人一箭射倒。
而在七叔跌落之处,那道幼小的身影不敢置信地以手撑地、忽而抬头遥望向箭矢来处。
随后,深深凝眸。
原来是这样... ...
暖光渐渐消逝。
眼前景象也随这暖光慢慢消散于阵阵风声之间。
雪中月下,仍是司缘花瓣,无声跌落。
站于陆染身后的白墨见他自问询过天道后便长久沉默,连忙道:“染染,你看到什么了?”
陆染顿了顿,凄然一叹。
“一段往事... ...罢了。”
原来从一开始,这就只是一场误会。
你以为是为你而来的一箭,却只是那人为了护着另一个人所射。
你深深望着的那个人,却根本不曾注意到你。
很久之后,筹谋算计之下。
灵界少主身死,还搭上了一个帝星。
心中喜悦的某人闲来无事跑到人间看皇族秋猎,躲到了一棵枝叶茂密的古树之上,自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
他执着折扇,戏弄着人间的帝王。
却不妨忽有一道更为浓郁的灵力落于他不远处。
顺着灵力望向来人,他笑意更盛,展颜道——
“哈哈,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那人红衣烈烈、目光沉沉,蓦然垂眸向他望来。
于他而言,这是期许甚久的重逢。
可于那人而言,这才是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