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修写完,把碳头放在一边,指间轻轻搓了搓,黑色的碳灰瞬间消失,露出原本修长的手指。
谢如琢见状,默默把手背在了身后,面上仍是那一幅凶凶的神色,心里却对宋宜修的字颇为赞赏。
她把厅堂里另一只缺了条腿的凳子踢过来,示意宋宜修坐着,然后摆出一幅商谈的架势:“你这个身份要改。”
谢父已死,谢家就只剩谢如琢一个女儿,这会子突然出现一个宋宜修,肯定会惹人怀疑的,谢如琢既然答应收留他,就得想个合适的名目才行。
宋宜修察言观色,短短两次相处,他已看出这个少女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因此这个时候,他双目低垂,自觉只要静静听她怎么安排就好。
谢如琢真想到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要对不起死不起的谢父了,她对宋宜修道:“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你是我爹在外头的私生子吧。”
“名字嘛,就叫谢宜修吧,我姓谢,你自然也是要跟着我谢姓的,至于年纪......”
她假装看不见宋宜修坐在小板凳上也比她高出半个头的身量,拍板道:“就说你比我小半岁,以后若是有人在,你就叫我姐姐吧。”她前前后后顺了一遍,发现这个身份只要是她承认,那真的是没有一丝漏洞。
听到自己要当弟弟,宋宜修终于抬眼扫过去两道不赞同的的目光,他剑眉微拧,俯身拿起碳头写道:“诳也,非诳也,实其所诳也。”示意谢如琢去看。
谢如琢前世看过天文地理,看过宏观经济学,看过美食菜谱大全,朋友圈里谁不赞一句涉猎甚广。她在看完宋宜修写得字后,两眼一翻,道:“翻译一下,看不懂。”
宋宜修愣了下,深觉习惯可怕,自己竟然对着一个陌生人写起了兵法之言。
怔然片刻,他默不作声的擦掉重写:“无中生有也要有个限度,可以运用假象,但不是弄假到底。”言外之意,当谢宜修可以,要是再当你弟弟,那可就有点过分了。
谢如琢叫人上了一堂语文课,这堂语文课的收获就是,她自此有了一个哥哥,名叫谢宜修。
对于谢父有个私生子这件事儿,小屋村人反应很平淡,他们对于谢宜修长相的好奇更多于他的身份,路过谢家门口的时候,总会伸着个脖子往院子望,似乎能望出一朵花来。
然而谢宜修极不喜欢出现在人前,没过几天,在久看不见正主之后,好事村民便歇了那份看热闹的心思,谢如琢也终于能开门了。
一开门就迎来了田家两夫妻,其他人是随便能糊弄的,可田家是谢家好些年的邻居了,听说这件事儿,自然是要来问一问的。
田婶儿比较直接,她一进屋,见谢宜修身量挺拔,长相虽稚嫩却是个好看的,不由得努力回想起谢父年轻时的样子以作对比,可惜年代久远,加之后来谢父身材走样,脑海里除了谢父的大腹便便,竟一点翩翩影子也记不起来了。
她只得问道:“孩子,谢文丙真是你爹?”
两口子目光一眼不错的盯着他,生怕错过他的一丝表情。
谢宜修点头。
田婶儿看了眼乖乖站在旁边的谢如琢,又问谢宜修:“那你母亲和你爹是如何认识的?你外家又在哪里?”
谢宜修看向谢如琢。谢如琢脸一僵,别看她,这些问题她也不知道啊。
害怕田婶儿的炮火下一秒就移到自己身上,谢如琢赶紧出言解围:“婶子,我哥哥他自小生了病,嗓子不好,不会说话。”
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儿?两口子互相对了个眼神儿,越发嘀咕起来,谢家现在只剩丫头一个人了,可千万别被人骗了。
谢如琢对着外人说瞎话能脸不红心不跳,瞎吹个三天三夜都有过,但是对着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假话一张口就是会不由自主的心虚,这会儿她发现,一个谎言真的要用千万个谎言来弥补。
她绞尽脑汁的圆着谎:“我爹以前喝醉的时候跟我说过我有个哥哥,比我大两岁,说他长得好,可惜不会说话,不然就把他接回家养在身边了。”
她这么一说,两口子就信了七八分了,毕竟以谢文丙的人品,确实干得出来抛弃孩子这种事儿。
“竟然真的是谢兄弟的儿子!”田大山对于谢父有个儿子这件事儿,好像特别激动,“以后谢丫头也有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