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和沈清姝往商议要事的厅堂走去,堂前挂着一块镀金牌匾“江陵镖局”。堂内陈设正式大气,一方巨大檀木长桌立于中央,墙上挂着一副平安喜乐的对联。
数名管事模样的人端坐在太师椅上,见沈致身后跟着名女子,知是大当家的妹妹。他们皱眉,到底不好说什么。
沈致回来了,他们继续商议要事。
沈清姝先前在王府执掌中馈,并不觉得生涩难懂,反倒很快将镖局的现状描摹出七八分。
镖局从前发展繁荣,各地都有分局。然则盛极必衰,沈家后代无人入朝为官,没了庇佑,与砧板上待宰的肥肉无异。山寨诸人齐心协力,奈何山寨人口过多,接的生意过少,仍是艰难度日。
如今正盘算着将一些分局关掉,可若是不止押送富贵人家的货物呢?
沈清姝坐在太师椅上沉思,曲指叩击着檀木桌。
清脆的声响不断传来,管事中唯一一名女子若有所思望着沈清姝,抢先在其他管事怒斥前开口,“瞧着二小姐这副模样,可有良策?”
沈清姝抬眸,唤她的是名女子,她着一袭青衣,青丝挽成精致的云螺髻,斜插一只玉兰簪子。此刻正盈盈笑着,眉眼间若含初春化开的雪水,气质干净利落。
洛映霜不同于其他管事,她是女子出生,对这位新来的二小姐很是好奇。因着神色间并无恶意,反倒对沈清姝满怀期待。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清姝回以一笑,“良策称不上,只是心中有个想法。”
沈清姝将方才药铺所见所闻和盘托出,沈致听罢连声叹息。
洛映霜却清眸一亮,明白了沈清姝的想法。
沈清姝见大家皆是感同身受,顺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或许镖局可以不止押送富贵人家的货物,还可以为普通人家托运。譬如送信,十文铜钱一封。”
管事中有人嗤笑一声,“二小姐到底过惯了富贵人家的生活,哪里晓得穷苦百姓的疾苦。”
“是啊,寻常百姓哪里舍得花钱送一封信呢?”
沈清姝在之前亦不相信,可是有了今晚的见闻,她心中却莫名笃定。
洛映霜解围,“不若这样,我差人将消息告知那妇人,权且看她愿意与否。”
沈清姝见她这般给自己面子,抬眼望去,正巧洛映霜也看着她。两人遥遥对望间生出一点恰逢知己的快意。
镖局的人没有将小插曲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无用之功。嘲讽一番娇小姐的无知,继续讨论先前的事宜。
半个时辰过去,送信那人两手空空回来,诸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出言嘲讽的管事嚣张更甚,拔高音量,“某些娇小姐还是老老实实呆在闺阁绣绣花吧。”
其他管事毫不客气地大笑,沈致正欲出言维护。
送信的人迟疑开口,“不,不是这样的。”
恰恰相反,那妇人听闻这件事,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时机,她甚至回家一趟和邻里说了。消息如同一阵风在坊间散开,不少人带着家里攒积的信赶往镖局,有些人挥笔现写,有的人不送信也赶来瞧瞧新鲜事。
一大波人往江陵镖局赶,一时间热闹极了。
镖局的人闻言不敢置信地往门口走去,没一小会,有马匹的人家先到了,身后是一片闹哄哄的人群。
先前的管事脸色发白,硬挤出一抹笑,“或许只是来看热闹的呢?”
沈清姝面上不知何时覆上一层轻纱,娇俏的面容在纱布后若隐若现。她扬声道,“江陵镖局派送前往邺城的信件,只需注明地址。同一地址今日无论信件数量只需十文钱,日后十文钱一封。需要寄信的客官往里头走。”
洛映霜派人摆好了桌子。人群瞬间挪动了,桌前排起长队。
有人迟疑不动,“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诳人的?”
沈清姝料到有人不信,此人一问正中她下怀,“凡今日寄信的人,我们会请收信人写一封回信。只要收信人愿意,皆可免费获得回信。若非不可抗的原因,信件丢失我们江陵镖局愿十倍赔偿。”
此番情况来的突然,沈致全权交由她负责。
百姓们欢心鼓舞,有人涕泗横流,连连向镖局的人道谢。管事们自打在镖局就没见过如此景象,连连僵硬地摆手。
沈清姝退居一旁,内心喜悦。
虽说是一个挣钱的法子,可是看到老百姓的笑容她发自内心的高兴。
一传十,十传百,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家都不愿意错过。大梁民风开放,没有宵禁。队伍一直排到半夜,收入十分可观。
沈清姝见气氛不错,在人群中丢下一个重磅炸弹,“此番前往邺城,诸位有什么想要的亦可托镖局带回。占地儿小的十文钱一个,占地儿大的按重量算钱,一斤十文钱。”
她只是埋个引子,待第一批回信送回才是真正的时机。
不成想一名玉树兰芝的小公子摇着折扇走进来,好看的狐狸眼笑意横生,“妙哉妙哉,本公子正想要那邺城的葡萄美酒。”
“是丞相家的小公子。”人群中发出惊叹。
侯嘉玉方才在酒楼倚栏探看,一眼间为少女的气度折服。
他自是识得镇南王府前些日子断绝关系的大小姐,见长乐公主欲上演一出好戏,顿觉有趣。
少年姿态风流收了折扇,且看长乐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清姝也认出了侯嘉玉,两人不相熟,不知小狐狸想做什么?
她脸上带着面纱,只当两人不认识,“公子这边请,我这便差人拟下契约。镖局会在时间之内将美酒运回,公子只需要拿另一份契约前来领取。只是葡萄美酒保存麻烦,得劳公子破费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