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进门时,率先听到了周恪的话,听到他喊必齐小宁。
于是,不服输也好,看热闹也罢,她也划了重点。重点周恪是前任。
骄傲的女士抱臂,看到的是再鲜妍不过的一个女生,将将二十开外,不成气候,但看人很笃定,清冷那一挂的。
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明月却直觉,这个女生绝不会和她闹什么。
只是好巧不巧,两个女人今天撞衫了,葆蝶家的春季款。
简短地对视,周恪淡定颔首明月,很自然地牵紧些必齐,小动作不言而喻,出口的话也凉薄,“你来我的地盘,自然可遇不可求。上还是下?”
是的,这里是他家的商场,他是合法合理的二股东。
某人永远棋高一着。他给她将回来了,也很体面,体面地终结宋明月,我与你再没前缘可续了。
明月说上,他即刻领必齐出来,后者一脸疑惑。
周恪:“她上我们就下;她下我们就上。”
不然呢,上赶着进修罗场?
他才不傻,也不想自己的风流账衍生什么狗血番外。
不是宋明月三番五次讨没趣,他自认为,他们可以好聚好散的。
这向来是周某人的原则,感情必须建立在自我之上,冒犯到他了,就休怪他无情,成年人的告别就要干净利索。
明月从来不稀罕分手还挽回一个不回头的人,也了解周恪的脾气,可是谁规定她不能计较他先前的“变心”,谁规定她不该小家子气?“他当时在床/上对着我叫你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什么狗血的‘菀菀类卿’,”
话是冲必齐说的,“可是眼前看,我们一点都不像。”
一段话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腥风血雨。
必齐忽而错愕地看周恪。
而某人再自若的形容,手抄兜,半回首下逐客令,“知道狗血就好。类在哪?亏你说得出,试试看坐在飞机上能不能钓到鱼!”
掉头又看向必齐,懒洋洋牵她走,“我那时喝醉了。”
他试图解释什么,主要怕吓到她。
却恰好坐实了宋的指控。
必齐一时耿耿于怀,于怀周恪负心之快,也于怀明月下场之凉。
她还间接拆散了他们。这丝毫不值得优越感。
反而,她作为一个短暂的终结者,已然上帝视角地清醒预判到,她不是最后一个。没人会是最后一个。
周恪的女人缘必齐向来了解,他花名在外,一边倒的口碑也是滥情薄情。可是必齐知道,他也认真过的,为数不多的例子就是那个涂灵。
上高中没多久,必齐就听周恪说他们分手了,理由是涂家人为了合并生意,要举家迁到南京去。
这事也没听说有后续,直到她高考结束,二人奇迹复合了。涂灵来上海工作,家业破落了不少,她一个独生女自要扛起一家子的臂膀,没多久就累垮了,住院时,是周恪鞍前马后照顾的。
涂家的生意,周恪也从中帮衬了不少。
然而,还是无疾而终了。
有时候说共苦才同甘也未必准头。
必齐反倒认为,风雨同舟得愈深刻,愈经不起平淡的晴朗。
尤其于周恪而言。
*
二人一前一后地去到门店。周恪看必齐始终无话,似乎读到了她的心思,“吃醋了?”
看起来不像是,冷心肠的人天生和这个词就不沾边。
既然不沾边,某人问这话纯粹就是挑衅,不期许满意的答案,又极为地想看施必齐矛盾或者纠结的样子。
像唐长老途经女儿国,面对国王“我不信你两眼空空”的申诉,唐僧受戒自己的方式就只有紧闭双眼。
周恪携着必齐走进店里,闲适落座,导购自觉呈上VIP服务手册,周先生却挥手赶他们去忙。
“需要什么我们自己看,”再鼓舞必齐,“说过的,你来挑选,怎么来了又不吱声了?”
室里馥郁的女人香和全复古的陈设风格。两杯花茶就搁在几案上,袅袅生香。
某人端起一杯,拿杯沿去撬开必齐的牙关,等口红艳丽地印在上头,
他即刻转半圈,呷茶也衔她的甜香,“哪怕是这不凉不热的茶,也比你有温度,必齐。”
也许是话起到激将作用,也许是被逼无奈,必齐这才开口,“我想先给自己挑件衣裳。你埋单,也算你礼尚往来地还报我。”
“嗯?为什么突然……”
“我和你前女友撞衫了,周恪,你说为什么?”
周恪瞬间惊讶,比惊讶多一点的是惊喜,施二小姐竟然也“争宠”了,“我喝的怕不是茶是醋坛子?”
某人纠正,算不上前女友。
必齐冷漠择开他的手,从沙发起身,此刻她发现自己狭隘极了。
口口声声,过程大过输赢。当真这一时的输赢摆在面前,她又无比想争取,想攀登。
“我很少和同性撞衫的,这件衣服还是必昀送我的生日礼物,葆蝶家本就低调冷门,偏偏这么巧……”
必齐的话没完,周恪就跟着起身,俨然一个再昏君不过的人,只因为从来淡薄物欲的施必齐也开始和他讨巧。
周恪要必齐尽管挑,别说一个牌子的一件,就是扫货他也乐意。
不论刷爆他几张卡。
门外恭候的导购一听来生意了,忙进来献殷勤,领必齐到外边随意挑选。
而她回首看周恪,闲散地袖手在那,比任何时候在她面前都要轻松娴熟。
因为这是他擅长的,把感情驾驭到经济层面。
必齐有点不快地闷声气。
导购给施小姐挑得都是贴合她年龄与审美的款式,必齐也一度在赌气,冲动的下场就是照单全收,给什么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