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说她不安份守已,可找了半天,她衣着饰品,无一不妥。
屋内摆设,当初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没有半点变化。
言行举止……除了发呆,她向来都是极规矩的。
找来找去,愣是找不出半点可以让他发火的地方。
这却让他更加火大,啪的一声,将桌上茶杯直接摔在地上。
怒道:“武氏,你对着爷都能走神,可见是在想什么奸滑之事。
该守的本份不守,该做的事不做……”四爷说得自己心虚,却偏偏越说越大声,到最后,更几乎是吼的:“武氏不守本份,言语不当,禁闭一个月。”
静宜从他开始发火,就莫名其妙。
至于他说的那些罪名,心知莫须有。
但看着那些因果,她也只好默默接受。
至于禁闭,她到不太在意,反正平时,她也并不大出去。
她只是好奇,他到底怎么了?
于是,她便问了:“你这是怎么了?”
四爷的怒火嗖的一声,像漏气的气球,瘪了。
瞪着她,耳尖有些微泛红。
他意识到,他居然在无理取闹!这是佟额娘去世之后,再不曾有过的行为,居然在今天,再次出现。
还被他的格格给看到了……
四爷的面皮厚,可此时,也难免发热。
他从不是不讲理之人,一切有规矩可徇的事,他都是本着规矩来。
可今天,他不知道怎么了。
皇阿玛对他的冷淡,太子二哥对他的猜疑,大哥的冷嘲,三哥对他的热讽。
永和宫里,那位他亲生的额娘,却给他的嫡长子下毒……这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全都压在他的心头,压得他憋闷难受。
想要做点什么,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他到了倚荷院。
也许是因为,这后院里,只她能跟他好好的说上两句话,只她不会多想他的每一句话。
认认真真的,清清白白的,看的只是他这个人。
而不是四贝勒,不是皇子,不是宠爱,不是荣华权势。
只是他,只是他这个人。
“静宜会弹琴么?”
四爷是不会道歉的,至少,他从来没有向着后院女人低头这一认知。
所以,他决定转移话题。
静宜点头:“会一些的。”
“给爷抚一曲。”
“好。”
琴,她是有的。
不是什么好琴,只是今年中秋时,福晋赏下来的。
内用的,自然也是不差的。
所有的格格都有一件差不多的。
只是原来宋格格和李格格都是有琴的,这琴便成了她的。
“爷想听什么?”
“随意。”
于是,她只好随意。
“落雁平沙”,是她喜欢的。
一曲弹来,意适心闲。
她本心未杂乱,便是他之前那般怒吼,亦未动她心神半分。
故而,弹起来,越发的随性,暗合音意。
一曲终了,掌声响起。
不知何时,院中竟又多了几人。
静宜不识,四爷却已急急起身。
甩着袖子,单膝屈下,“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臣弟给太子殿下请安,太子殿下吉祥。”
静宜恍然,原来竟是皇帝。
虽然之前是见过的,却未看到那张脸。
此时他来,亦是常服,还是绛色。
连忙走到四爷身后,屈膝行礼:“奴婢请皇上圣安,皇上吉祥。
给太子殿下请安,太子殿下吉祥。”
“起喀。”
康熙此时的心情似乎不错,摆了摆手。
而四爷正跟他身后的几人打招呼:“八弟、九弟、十三弟、十四弟。”
静宜立刻一个个的轮着请安。
然后静然的站在四爷身后,装壁花。
可惜,康熙爷此时不允许她装壁花,“你就是武氏?
武柱国的女儿?”
“回皇上,奴婢正是。”
静宜有些不懂,康熙为什么一再提起她爹的名字。
“刚才那琴,是你弹的?”
“回皇上,正是奴婢。”
“再弹一曲听听。”
静宜只得重新坐下,“皇上想听什么?”
“梅花三弄。”
静宜讶异了一下,却并不犹豫。
琴声款款,玉指纤纤。
却将梅花不畏寒霜、迎风斗雪的顽强性格表现的淋漓尽致。
一曲罢,静宜才方回神。
感受到身边四爷的气息不似之前那般零乱,一身冷气也浅了许多。
方明白,皇上点这曲的用意。
这是之于一位父亲,对儿子的激励和期待。
“不错。”
皇帝回神。
虽然前一刻还沉迷在乐音中,回过神来,也只吝啬的只给两个字的评价。
“当赏。”
静宜立刻起身:“谢皇上。”
皇帝也起身,带着众人出了院子。
四爷跟着,静宜却是没资格跟的。
只是送到院门口,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那是倚桂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