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让你跟王妃提一提,你说不好开口,还说反正燕王不能生,他府上只得盛惟安一个用不着特地立个世子,现在你看看!你看看!”
“你怪我?我哪知道燕王还能有亲儿子的?谁想得到?再说就算立了世子,他还能请废,废了重立,你想想皇上有多宠他。”
秦三爷一摊手:“那不就得了?你都知道这得看燕王的意思,还闹我做什么?咋的凭我还能让燕王回心转意?”
“那就拱手将王府让人?”
虽然说站在自家的立场,他应该力挺盛惟安,可秦三爷是男人,他特别能理解燕王:“我给你说,换做是我,我没儿子的时候你怎么都行,但凡我有……继承我家业的必须是我亲骨肉,凭什么要交给外人?这个盛士洲继承他爹的爵位那叫名正言顺,人家是血脉相连的亲父子,你要闹都站不住脚的。”
就算是这样,“我们女婿就活该从皇子变成王爷的儿?现在连这位置都坐不稳了还得给个民间来的让位??”
“这事就不是咱们管得了的,你要不服气,也别冲我嚷嚷,该找谁你找谁去。”
秦家三奶奶恨死了男人这窝囊样,就要去找太太诉苦,想让太太出面上王妃那头探探口风。
太太也心疼孙女,可这当口,她不敢去。
“这时候过去,不就成了司马昭之心?你也别着急,王妃知道为娘家打算,即便拦不住燕王真要册立后来的做世子,也会为嫣儿他们做好安排。”
“我就是不想看后来这个抢走女婿的爵位……您不能想想法子?”
太太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说:“那不是别人,是燕王,谁能做得了燕王的主呢?”
秦家太太没那么悲观,主要是她听说谢士洲亲娘早已身故,那认回来不也得记在王妃名下?回头还得管她叫外祖母。哪怕爵位落他的头上,大不了回头再嫁个姑娘过去,他带上京城这个夫人才不过是商户出身,凭什么做世子妃?
秦家三奶奶跟太太之间立场不同,心境自然不同。
燕王府里,秦嫣的心情比她娘亲还糟,从王爷回府她就是懵的,之前还强打起精神,等燕王领着那两个进了宫,她就再也忍不住哭到王妃跟前。
平时她都随盛惟安喊一声娘,这会儿秦嫣没把自己放在儿媳妇的位置上,她整个就是娘家侄女的姿态,嘴里喊着姑妈,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又该如何是好?
王妃心里也闹,虽然知道这个最终会记她名下,可这个和盛惟安不同,他是王爷跟别人生的,他有娘。
当初为了把盛惟安养熟,王妃下了大力气。
好不容易跟过继来的儿子绑到一条船上了,再来一个要她怎么接受?
再说这个盛士洲,都二十岁了,哪怕尚未生子也已经娶妻,他这样的,怕是怎么养都养不熟。
王妃很清楚自家王爷是什么人,她心里觉得事情就是会朝着她们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去走,嘴上还是安慰说:“你别哭了,哭哭啼啼平白给人看笑话,这事还不一定,等王爷回来我问问他。”
秦嫣那泪珠子还在滚,停不下来。
王妃拽住她手腕子,看着她认真说:“小五人该回来,你别哭了。”
盛惟安就是这时候回来的,进门之前他已经知道府上出了什么事,听说王爷他们还在宫里,就先去了王妃那头。过去便看见笑得勉强的王妃以及哭红了眼还要假装没事的秦嫣。
回来这一路,盛惟安心都提到嗓子眼,也是这颗心,在见着她俩之后彻彻底底沉了下去。
“听说父亲带回来一个兄弟?且很疼他?”
王妃点了点头。
盛惟安直直的朝她看来,问:“父亲是想让他继承爵位?那我呢?”
“等王爷回来,我会问他。”
盛惟安说得都已经很客气了,他根本不能接受这事,当初是说不能生了才需要过继,要不是想着燕王府也不差,比蹉跎在宫里强,他凭什么过来这边?
现在他都已经不是皇子了,又说燕王是有儿子的,要他给挪个位。
那他到头来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就活该这样?
凭什么呢?
王妃看出他心有怨怼,劝说:“事情还不一定,你别冲王爷甩脸色,对接回来这个也热情些。”
这话听在盛惟安耳中就是敷衍。
还不一定?
有什么不一定啊?
燕王正月里南下去接儿子,出京之前没告诉任何人,不就是怕京中横插一脚?他瞒得这样好,就足以看出他对这个亲儿子的重视。是,过去这十年燕王没亏他什么,吃穿用度俱是好的,也请了先生教授各种技艺……可现在差别不就出来了?
前头这十年过得再好,都是虚的,这王府不给他继承,那他能得个什么?
盛惟安就是后悔,特别后悔,当初说过继的时候他愿意的,当时觉得做燕王唯一的儿子不比苦哈哈待在皇子所强?
现在他后悔了。
做王爷的儿子却继承不了爵位,凭什么跟皇子比呢?
盛惟安没有燕王那些本事,他也知道凭自己要立下功劳往上面爬比登天还难,正因为知道,他才丢不起这爵位。得说这么多年了,他心态没摆过来,哪怕嘴上管燕王叫父亲,心里想着皇帝才是我爹……这个心态使得他格外不能接受这事,哪怕还没见着人,他心里对谢士洲已经十分排斥。
因着在寿康宫多待了一阵,燕王一行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
乘马车赶路就很累人,加上进宫之后也紧绷着,等出宫来钱玉嫃感觉有些疲惫,谢士洲看出来,同他爹打过招呼,就让府上奴才领他们回院里去了。
他俩回院子去了,万嬷嬷跟王爷去见了王妃,说要打个招呼。
王妃包括盛惟安看到跟王爷一道回来的万嬷嬷,心情更糟,燕王又不瞎,能瞧不出屋里几个是在强颜欢笑?他索性叫上盛惟安去了书房。
“我今日进宫,同皇兄商议过了,府上爵位由洲哥儿承袭,对你另有安排。”
本来就算希望渺茫,至少还有希望。听了这话,盛惟安假笑都笑不出,他低着个头一声不吭站那儿。
燕王等了半天,不见他应声,又道:“虽不是继承我的,也会有爵位给你。”
这话戳了他肺管子,盛惟安抬起头来,红着个眼盯着燕王:“我成什么了?你要就过继来,不要就一脚踢开?”
燕王挑眉:“我倒是没料到你的不满如此之大,是我这些年亏待你了?还是非得要燕王府这爵位?另外给都不行?”
盛惟安盯着他看,但不应声。
因为是过继来的儿子,燕王对他耐心是最好,不像在谢士洲那头说骂就骂。可能就是平常太和气了,让盛惟安忘了燕王本来是怎么个人。他在宣泄自己的不满,燕王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晚,做不了什么,次日清晨,燕王早早进宫去,他在早朝之后单独见了皇上,说还是别封郡王了,请皇上把他儿子认回去。
以前一些朝代也有皇帝将亲儿子过继出去的,还没听说谁把过继的儿子认回来。
皇帝让燕王坐下,问他怎么回事?
“昨日回府后,臣弟同盛惟安谈了,他不太能接受这安排。也怪臣弟当初偏就从那么多皇子里头选中他,改了他命运轨迹。那会儿说是过继来袭王府爵位,现在臣弟又不愿意将燕王府给他,臣弟对他不起,索性求皇兄给个恩典,让一切回到原位,五皇子还是五皇子,臣弟有洲洲这一个儿子也就够了。”
平时两兄弟私下说话没这么讲究的,别人在皇帝跟前要用卑称,燕王是正常说话,今儿个他却臣弟臣弟了一箩筐,皇上一听,就知道兄弟不高兴。
“他既然过继出去,就不再是朕的儿子,人进了王府,打骂都由阿弟。做儿子的不听话,你教训他就是,何必置气?”
燕王叹一口气:“都说皇兄待我是最好,就求你再顺我一回。过继也有十年,皇兄你看着的,我往常什么都能给他,就是没法真心实意当他是我儿子,他也一样,一直对我都很尊重,也没真当我是他父亲。是我的错,当年看他生母没了才选的,现在想来,人确实大了一些。本来我要是没有儿子,就这么也能相处下去,但我有了,洲洲在外头吃了二十年的苦,那家人将他养成个纨绔子,我看了实在难受,有心想把人拧回来,还想多补偿他,这样一来势必没法将一碗水端平,我心偏向亲生儿子,留着他实在不是好事。”
燕王都这么说了,皇上还能拒绝他吗?
只得答应下来。
虽然说从没听过这种事,但他是皇帝,开个先例也未尝不可,改回去就改回去吧,阿弟摆不平了求到他跟前,做皇兄的是得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