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还是想问问这个让他觉得后生可畏的年轻人的说法。
宋临云此刻坐在马上,他听到徐良徽问的话,手中抓着缰绳道:“我不是舅舅。”
“相比于做出选择,我更情愿杀了那个逼迫我做出两难选择的人。徐将军,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将来不用再面对当年的情况吗?”
这个回答虽然讨巧,但是确实超出了徐良徽当时设问的最佳答案。
他坐在地上,远远地看向宋临云离开的背景,突然低头笑了一下,这个后生实在是太过善于洞察人心。
那现在也只能希望自己这次做的选择,无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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淄州都护府虽然易守难攻,但是这种优势在绝对的力量悬殊之下就显得没有丝毫用处,而整个淄州城,已经在匈奴的包围下守了整整两天,这两天里,新兵们也在急速成长,因为在这个时候不成长,无异于送死。
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要支撑多久。前去琅琊和金陵送信的斥候现在还没有回来,现在的眼下,只能死守淄州城,等待援兵。
但是现在,城中守军即将乏力了。就算凭借着一腔热血,也总有耗尽的时候。
匈奴人料定此时的淄州没有兵力可以抗衡,连试探都懒得,前几日还是有几个头子拗着半生不熟的中原官话同他们叫嚣,现在则是完全放开了一般布置云梯,往城墙内-射箭,抛石机也连番上阵。
整个淄州,是在困兽犹斗。
一旦城门被打开,那么淄州就会变成匈奴人的砧上鱼肉,任人宰割。
而现在,淄州的城门就快守不住了,巨大的木材轰响时时炸响在城墙上。副将额头上的汗一刻都未停,任谁都没有想到,不过是将金乌卫送去琅琊数天,城内空虚,匈奴人就恰好挑在这个时候进攻。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穆弘文再怎么用兵如神,这几千新兵也没有办法和骁勇善战匈奴人相比,而现在城破在即,也已经多说无益了。
穆弘文默不作声地提剑,转身下了城楼。
副将赶紧跟了上去,“将军,你现在是做什么?”
“城门若破,就自己顶住。叫上现在还活着的兵,立刻和我下城楼去守城。只要我们现在还活着,就不会让匈奴人踏进淄州城内半步。”
穆弘文南征北战数十年,戎马倥偬,枕戈待旦,自问无愧于心。
匈奴人也没想到这座富庶的漠北大城防守居然真的如此薄弱,别说数万大军,就算只来一万都可以都可以破城而入。
甚至城中守军,也都是一些看上去半大的毛头小子,一个个毛都没长全的样子,也都拿着长-枪,似乎是觉得能抵挡住这来势汹汹的匈奴人。
而这群年轻的新兵,不过是给弯刀见见血罢了。
有些站在前面的匈奴人桀桀怪笑,“你们中原人这么没点出息了吗,居然就要几个毛头小子来面前送死,还不够给我们填牙缝的呢。”
如若不是此时城中空虚,哪里轮得到这样的宵小之辈前来叫骂,穆弘文手提剑柄,身躯站立如松柏,屹立在阵前,一人之势,胜敌千军万马。
“不是想要破城吗?今日我在这里,你们就休想再前进一步。”
虽千万人吾往矣。
穆弘文只身一人就可抵百人,但是……可惜,他要面对的是数万匈奴人。
穆弘文挥剑斩向来敌,到最后双臂已经麻木,但是面前这乌泱泱的人群,却依然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而他却已近力竭,身上到处都是弯刀划出来的伤口,最深的一处已经深可见骨。
他一人杀了那么多匈奴人,所以必然成为其他匈奴人的眼中钉,此刻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想要穆弘文项上人头的匈奴人不在少数。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匈奴人挥刀,刀柄处的红绸飘过他的脸,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只要砍下这个中原将军的头颅,那么升官进爵,指日可待。
在这电光火石,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凌厉的剑光挥开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