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是什么地方?寻常百姓看到这牌匾都要缩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地在面前经过的,原因无他,金陵太守濮才良喜好女色又敛财无数,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但是今日的太守府却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好几个家丁依次站在门口处,似乎是在欢迎着什么人一样。
尤其是那个平时都不用正眼看人的太守府管家,也一改往日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也守在门口,姿态很是低下。当然了,偶尔有些胆子大些的往那边看看,也会发现以往很是喜欢仗势欺人的太守府家丁,今日也如同拔了牙的狗一样,没有再凶神恶煞地恐吓路人。
其实,若是再胆大些,他们就能看到,莫说是管家,就连濮才良都站在了门后面候着。日头渐渐惹了,濮才良原本就有些发福站不住,现在让他在日头底下候着,不多时后背就出了一层汗。
旁边有些眼力劲的侍妾赶紧回房拿来一柄小扇,上前走到濮才良身侧给他扇着扇子。濮才良顿时觉得这个侍妾很有几分眼色,准备记下名字日后赏赐,但是看着她的脸却又想不起来她的名字,毕竟后院里的姑娘实在是太多了,濮才良又不是个记性好的,赏赐一事便只得作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濮才良只觉得脚都站得发麻,暗自后悔怎么不让家丁在前面看着,自己等到来汇报的时候再出门迎接,但是站都站了这么久了,说不准过一会儿就来了,到底还是接着等了。
等到宋临云出现的时候,濮才良才知道为什么等了这么久,这么一个出身于显赫世家的贵族公子,来别人府上赴宴,居然是走过来的?!不坐马车就算了,再不济那也是得骑马过来啊!
这都是什么事儿,濮才良觉得这个卫国公府的二少爷来了一趟金陵,实在是他的灾星。濮才良夹在卫国公府和李家之间左右为难,两边不是人不说,现在还得顶着日头站在大门口一个多时辰,等着这位大少爷慢悠悠地走路来赴宴。
不过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濮才良原本的那点不耐又变得有些怜悯,怪就怪这位宋大少爷行事实在太过高调,他要是私下里废了李修德,李家或许还真的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但是这偏偏是当街、大庭广众之下让李家沦为金陵笑柄,李裕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眼皮子底下。
濮才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凑上去道:“都怪我这个当长辈的没安排好,居然让贤侄步行过来,实在是惭愧。贤侄莫要怪罪,今晚肯定让贤侄你畅快而归!”
他身后站了一众莺莺燕燕,其中有几个还是沈怀玉曾经见过的,真是那日被濮才良送给宋临云的那几个美貌侍妾,不过被青檀又给送了回来就是了。那个抱着琵琶的姑娘也站在其中,不过显然就没有了之前沈怀玉看到的那般娇俏可人,此时的她虽然妆容和着装无一不精致,但是面色却带着一丝死寂。
等真正走到太守府内,沈怀玉才发觉原来在外面所见的富丽堂皇和内里一比,实在是相形见绌。这太守府内才是真正的不是皇家,恰似皇家,规格上虽然并未僭越,但是这内里的装饰,实在说得上是让人咂舌的阔绰。
前院的水池里假山层叠,衔鱼抱柱,淙淙的水声不绝于耳。已近日暮,河畔的灯火早就已经点上,映照在粼粼的湖面上,恰如水中月。湖中还有一座小亭,比起寻常小亭更让人称奇的是,这座小亭的瓦居然是碧绿的琉璃瓦,柱子的浮雕部分居然是用金银篆刻而成。
亭子布置有珠帘,一位身姿窈窕的姑娘此时正端坐在帘幕后面,案几上放置了一把古琴,琴声悠扬,弹唱的是广陵的一只小调。琴音靡靡,和淙淙水声,珠帘相撞之声相衬,煞是动听。
“濮大人好兴致,”宋临云点评,“这般风雅,实在是让晚辈有些惊讶,倒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话说得诛心,濮才良从前些时候就开始好好修缮自己的庭院,这个宅子布置的时候开销庞大,后续的修缮更是无底洞。濮才良本身就是附庸风雅,看到这么费心费力以后,这个园子也荒废了些时日。
卫国公府的私人庭院之精致,其名声甚至已经传到了金陵。濮才良这些时候也是狠狠补了些关于卫国公府的知识,为了迎接宋临云,挣些面子,但是没想到居然来了句‘人不可貌相’,不就是在说这院子看上去像模像样,但是濮才良这个人不怎么样吗?
濮才良也不是个泥人性子,但是一想到今日所布置之事,咬了咬牙后又松开赔笑道:“要说风雅,我也就是图个乐子,贤侄看上去气度不凡,想必才是个中好手。”
宋临云有些兴致缺缺,对于濮才良的夸赞也只当做没听见,濮才良本来还以为宋临云也会顺着自己的话也夸自己两句,没想到他直接不接自己的话茬了。不过其实宋临云一贯都是这样,倒不是刻意这么对濮才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