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赵瞿生辰一过,就已近年关。
往年这个时候,一向都是京邑最热闹的时候,哪怕是现在外面气候有些寒冷,但是因为各家各户都已经在筹备新年的事务,所以街上卖年画的、画糖人的、摩肩擦踵,人流往来络绎不绝。
宣平侯府也不例外。
李季真掌家多年,做事什么的也很是妥帖,将各府送来的年礼分门别类,按照差不多的规格再送出去。
许岚帮她在一旁对礼品单子,“我记得那张府不是个小门小户啊,怎么近年来礼品单子越送越薄?”
“张家?”李季真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他们家有个爱生事的婆娘,花起银子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名下的好几间铺子也在亏损,送不出好礼来也是应当。”
李季真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本来张家府上也是有个适龄公子的,我当初还有了几分心思,先来看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要是真和那张府公子定亲,现在可有的事儿心烦!”
“说起来亲事,我比许玲珑还大一岁,她都定了亲事,我什么时候能定亲?”
“你呀,真是不知羞!她那是从小就定下的,京邑如你这样还没定亲的姑娘也多着,为娘为你挑夫婿,不得把眼睛擦亮着些?将来要是你所嫁非人,来怨娘亲怎么办?还有嘉平,虽然年纪还小,也可以帮他留意着些贵女了。”
“话说起来,许玲珑定的那门亲事,”许岚的手扒拉着礼单,“我总觉得宋二公子这样的人,不像是会对哪个姑娘家上心的样子,我若寻夫婿,不必找这样出色的郎君,对阿岚一个人好就行。”
李季真觑她,“从前你不是很是讨厌许玲珑吗?怎么现在还关心起她了?”
“谁关心她了!”许岚撇嘴,“从前看她不顺眼,是因为娘亲你对她比对我还好,但是现在想想,许三也不容易,从小就没了娘亲,身体还不好,也没个玩伴,好不容易有一个出色的未婚夫,却是个一看就多情的浪荡公子。”
“我看倒是未必。”
“嗯?”
李季真道:“这位宋公子,我倒是觉得他未必对玲珑一点情意也无。前些日子的太子生辰你也去了,你没看到玲珑出去不久,宋二公子也出去了?”
……
晚春院内也是一派祥和气氛。
连翘笑着询问沈怀玉贴哪张桃符在门上好,忍冬则支使着王巍贴对子,王巍身材很是高大,让他来贴对子再合适不过。
忍冬手上端着浆糊,看王巍贴的是否整齐。
过了许久以后才忙活好这一切,连翘开心得让沈怀玉出门看看,小院的大门和各个屋子的门上都挂上了大灯笼,就连湖边的小亭上也挂了灯笼,甚至是沈怀玉寝屋外正对着的那颗鸡爪槭,虽然已经掉光了叶子,但连翘她们还是给光秃秃的树枝挂上了一个个小灯笼。
整个院子里都有了新岁的氛围。
沈怀玉想起来以前在丞相府,厌雀也会在这个时候忙上忙下地装点府中大大小小的亭子,还会拉着廪生一起,厌雀叽叽喳喳说一个不停,廪生虽然不是和哑叔一样是个哑巴,但是表现出来的也差不离。
导致厌雀有的时候说累了,也得不到一两句回应,气着说:“你若实在不喜欢说话,不如把舌头割了给哑叔!”
廪生也不知道怎么安抚别人,只得道:“哑叔有舌头,我的舌头,给他,没有用。”
在厌雀和廪生大吵大闹的时候,哑叔就会拿出一个铃铛敲响,示意他们快来堂屋吃饭。
虽然那个时候只有四个人,但是沈怀玉却很少觉得孤单,而不像现在,虽然陪在身边的人很多,也很好,但是总感觉是偷来的人生。
是啊,她沈怀玉原本只是一个孤魂野鬼,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来到这里,她们对于佞臣沈怀玉,一定是敬而远之的态度,而不是现在这样,开心的询问她布置的院子是不是很好看。
“小姐?”连翘看着沈怀玉愣怔的样子,“小姐不开心了吗?是我们布置的不和你心意吗?”
“没有,很漂亮。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朋友。”
“能够让小姐想念的,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
“……是啊,他们都是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