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样行得通,稍一不慎,自己就更落实了那些流言,还对兰妱造不成任何伤害。
前一刻,兰妱还不过只是个臣子的侧室,这一刻,她竟然发现,现在手中握着绝对强权的那个竟然已经不再是自己。
……
且说回兰妱。
兰贵妃走后兰妱却并没有歇息,而是靠在床上慢慢拨弄着手上那颗佛珠想着事情。
她并不信兰贵妃后面说的那些话,但不得不说,不管信不信都好,那些话都挺膈应人的,所以她刚刚那么赶她走,其实便是以后再也不想搭理她,面子情都不想维持的意思。
她是再不想跟兰贵妃还有三皇子沾上半点关系了。
不过不管愿不愿再搭理也好,她还是得逼着自己去把这前后的事情捋一捋,想一想兰贵妃她特意跑来跟自己说上这么一番话,到底是目的何在……还有这颗佛珠,牵扯到太子……
兰妱拨弄着那珠子出神,郑愈走进房来都一时未能察觉。
而郑愈见她如此心里更是十分不爽快。
那东西可是朱成祯的贴身之物。
他当然也不会信兰贵妃之言,但那番话实在让人想不膈应都不行。
兰妱听到动静之时郑愈已经走上了前来,她一时有些惊住竟未能及时反应过来,待她看到他面上神色有些阴沉,自她醒来,他可还从未用这副神情对着自己,便后知后觉的想,他怕是听到自己和兰贵妃的对话了。
兰妱还没想好该怎么和他沟通,他便已经坐到了床前,然后伸手就从她手上拿走了那颗珠子,转身便扔到了对面的桌上上,正好落到了墨砚中,力道刚好,“噗”一声半点墨汁都没溅出来的。
兰妱惊愕中目光随着那佛珠看过去,就听到郑愈道:“你刚刚醒来,太医说过让你静养,这样的闲杂人等,下次让秋双一律挡了既是,还有,不必费神在一些无谓的事情之上。”
声音还算温和,但却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紧绷。
现在兰妱刚生完孩子不久在养身体,就算郑愈心里再不爽快,也不会舍得让她有半点不高兴的。
兰妱转回头看他,仔细看了看他面上的神情,然后摇了摇头,勉强挤了一丝笑容道:“也算不得多费神,并不碍事,其实一直睡在床上也闷得很,理理一些过往的事情也好。”
她说话之时一直在看着他,看到自己说“过往的事情”之时他面上一闪而过的不悦,心里叹了口气,他肯定还是在意的,那个兰贵妃,还说什么自己成了太子的女人……他能这么平静已经很不错了。
她不想他纠结在不悦之中,便柔声道,“我在想兰贵妃她跟我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目的,总不会就是为了专门给我添堵吧?
就算我因着这些事,和大人……离心失和,又于她有什么好处呢?”
郑愈听她说什么“离心失和”,面色又沉了沉,然后再缓了缓,就伸手拨了拨她的头发,道:“不要胡思乱想。
她在来此之前还见过朱成祯,和他在外面的亭子里说了一会儿话。”
顿了顿,又道,“不用理会他们是什么心思,你只需放宽心好好养着身体即可。”
兰妱却是把注意力放到了他前面那句话上,她微皱了眉,道:“果然是跟太子有关?
崔家的二姑娘……难道,是崔家的二姑娘要入京了?”
话一出口便顿住,她又抬眼看了一眼郑愈。
她的直觉总是很敏锐,但这句话委实对那崔二姑娘不太友好。
她说的表面意思是崔二姑娘即将入京,太子和兰贵妃籍崔二姑娘生事。
往更深一层想却是,崔二姑娘入京是不是太子安排的?
兰贵妃没这手段,但太子,曾经的甘家却是有的。
关于郑愈的那个亡妻,她从来没有问过他,就是私下和秋双等人,她也从不曾去试探什么,有些不该触及的事情她从来都谨守分寸。
郑愈听到她这话手就是微微一顿,他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道:“阿妱,当年崔大姑娘是因为受我连累而中毒身亡的,正好那时常宁大长公主,泰远侯府,南平侯府都有心算计我的婚事,崔大姑娘的父亲崔将军求我满足崔大姑娘最后的心愿,我便应下了,但我和她,并无别的任何牵扯。
至于崔二姑娘,我不认识她,你若想知道她的事,明日问问关嬷嬷和秋双,她是崔大姑娘的继母所出,若她真的进京,你也不必有任何顾忌。”
竟然是这样吗?
兰妱有些愕然。
京中多年来都盛传他和他的那位亡妻感情深厚,为了她多年不娶,甚至发誓永不再娶妻,也因此他才会轻易地替自己请封侧室诰命,因为也不妨碍他娶正妻了。
府上所有人也都对那位夫人的事情讳莫如深,她更是不敢在他面前丝毫触及此事,结果却竟然就这么简单?
怕并不是什么讳莫如深,而是大家其实也并不是很清楚吧。
更何况他治家跟治军似的,谁人敢乱嚼舌根子?
但她相信他的话。
她知道他定不会在这种事上骗自己的,也没必要。
他看她难掩惊讶的表情,皱了皱眉,道:“当年还是我太轻率了。
只是崔将军戎马一生,那次他因我身受重伤,也断了之后再上战场杀敌的可能,他性格刚硬,很少求人,但为了崔大姑娘那样求我,于我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所以便应下了他。
但你放心,将来就算追封,她的位置,也不会在你之上。”
兰妱摇头,她怎么会跟一个已身故之人去计较这种事情?
而且他说什么追封不追封,说什么位置,让她的心里莫名有些乱乱的感觉。
她心底其实还是有些抗拒他的新身份的。
那日她生产之时,他跟她说,他只会要她一个,以后再不会有其他的女人。
她是相信他的心意的,若他只是郑愈,就算她不会奢求她也相信他一定能做到。
可他是皇嫡长子,那所有的事情就都不一样了,若他再坐上那个位置,他的后院就不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太医说过,她早产伤了身子,近几年都不能再要孩子了,此事怕是外面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就算他不想再要别的女人,也定会有人逼他去娶的,包括皇帝,包括朝臣。
更何况她的出身怕还会被人诟病,更是一些正统士族所不能容的。
但不管怎么样,他有这样的心意,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摇了摇头,道:“大人,我知道的,您不必这么说。”
她伸手将她的手放到他的手心,笑了笑,道,“大人,您知道吗,前日我生下麒儿晕睡过去之后,梦到了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