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本就大半个身子躲在红木的高几后,只见到一张粉白的圆脸蛋儿,此时那脸蛋上两颗乌黑发亮的眼珠子就转了一转,道:“爹爹此时便想起曦儿了?将将是谁在欺负曦儿的?”
程铮只将眼睛眯了一眯,哼道:“你这却是要和孤算账了?”
程曦嘻嘻一笑:“不然爹爹以为呢?老话说仗势欺人,现在势在我这边,我可不得傲一回儿?”
程铮就是一声冷笑:“仗势欺人?好,孤也喜欢这个词儿。”
说着不待程曦反应过来,他便转过头简洁的对着徐氏交代道:“告诉夫子,以后上课前都要东阳先将前一日的课文背诵一百二十遍。”
徐氏:“……”
只不等她说什么,那程曦登时一声哀嚎,只从高几后面团团的滚了出来,就抱住程铮的腿道:“爹爹作弊!你这手也太狠了些!”
程铮却是一挑眉头,就俯身捏了一把程曦的脸:“这叫势在孤这边,孤可不得傲一回儿?且孤这是盼着你上进呢,岂不闻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你竟也磨砺磨砺呗。”
程曦只能连连求饶,又道:“爹爹问曦儿的意见,曦儿这里是早就为爹爹准备好了的,因此爹爹便饶了曦儿罢。”
程铮登时稀奇了些,也顾不上磨砺程曦了,就追问道:“你的主意却是如何?”
程曦这时只盼着将程铮的注意力从那一百二十遍上拉开,哪里敢再拿乔?就老实道:“爹爹介意当一回夫子吗?”
……做夫子?
这主意……竟是让人全然没有抓拿,程铮不由便就扭头去看徐氏,却见徐氏也是一脸稀奇的回望过来,只不解道:“夫子?做什么夫子?”
如此夫妻两面面相觑了一回儿,程铮就蹲下身,只和程曦脸对着脸:“你这话不明不白的竟是好生古怪,若是你今日不说清楚,那一百二十回你便慢慢背吧。”
如此程曦只得越发老实了些,就乖乖道:“我的主意是让爹爹给这些人开个军校。”
“……军校?”程铮别的都顾不得了,只一叠声的追问道:“那军校却是什么东西?”
登时便问的程曦也愣了一愣,只试探道:“爹爹不知道军校?”
待看到程铮果真是一脸无比坦然的困惑之色,她又想了想,解释道:“便是给这些弟子们开设一个学兵书习武艺的学堂……怎么爹爹没听说过?”
程铮的眉头只松了又紧,就看着程曦道:“这学堂还能学兵书习武艺?”
“如何便不能了?”程曦也被问得不解了,就一脸无辜的回望过来:“这学堂便是一个将学子们集中在一起传道受业的地方,教得四书五经,便就教不得兵书武艺了?且娘亲之前不也说要培养出我们自己的人,这开学堂不就是培养人才吗?”
说得程铮登时无语凝噎,便是徐氏也将手里的帕子搓揉一番,就犹犹豫豫的揉出一句话来:“我的意思却是……给他们请个教授武艺的师父便是了……”
“娘亲的意思是请家教?”程曦这时也品味过来了,却是不赞同道:“只是娘亲,我们哪里去找这许多的师傅?且身手再重要也比不过兵法重要,须知我们要教导的是将不是兵,因此学会如何布阵竟是比那几手拳脚功夫更重要!”
徐氏便就不说话了。
倒是程铮将那军校和家教两个词儿在舌尖滚了几回,这才斟酌道:“别的且不提,只说你口中的军校和家教,既然是校和家二字,那想必前者是将学子们集中起来,便如同书院一般,后者却是将夫子送入各家的府邸,便如西席一般……如此可是?”
程曦就一点头。
而程铮已是锁着眉头道:“别的孤暂且不论,只说这军校若是开起来了,你不觉得太过招摇了些吗?别人只需顺着一查,那孤可是什么底儿都兜不住了!”
程曦:“……”
她倒是没有想到这点,闻言便啊了一声,也是傻住了。
如此父女两愁眉苦脸的对视了几眼,目光和目光胶着了一阵子,便异口同声道:“现下里竟是以守拙为上策!”
就说得徐氏也唬了一跳,只不待她回神,这父女两就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