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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铮的话说的很是义正言辞铮然有声,他甚至于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众山之巅,他的面前是沸腾的惊涛骇浪,是翻腾的波起峰涌也是辽阔的一望无际。
而他在面对它们。
他面对的是挑战。
他面对的也是拥有着无限可能的光明的未来!
程铮为这种未来而感动,或者说他为自己的豪情壮志而感动,就在这种感动中,他几乎是难以克制的将目光挪向了许慕修和许莳修
他们是他的舅舅,也是他在这世间少有的可以依靠的血亲,他们的血管中流着相近的鲜血,他们一定可以理解他的!
……对吗?
可是当他激动的看过去时,他愕然的发现许慕修就和许莳修两兄弟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甚至于当程铮在他们的脸上仔细的分辨时,这才惊讶的注意到他们的神色不是感动或者激昂,而是一种难以言诉的……无奈和尴尬?
这个发现使得程铮大为不满,也使得程铮满怀不解,他的豪言壮语……就这么被人无视了去?
于是他忍不住开口了:“舅舅可是有别的高见?还是说孤的想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许慕修就和许莳修再次对视了一眼,只是这一眼似乎有些复杂,因为两兄弟竟是在这一眼中久久的看着对方,目光复杂的变换了好几次,这才由许慕修启唇道:“殿下的想法……也不能算错……只是……”
程铮便是再怎么蠢,也是知道这只是之后必然就是转折了,便奇怪道:“难道舅舅不赞同孤的观点?难道这勋贵不该除去?”
这话……很……天真……
于是许慕修再次感到嘴里一苦,只是看着程铮认真甚至于执着的面色,他便也知道这件事儿决计不能就这么含糊了过去……且他还心中坎坷着:若是此时不将话语挑明了,程铮以后真的做出什么傻事却要怎么办?
因想到这里,便将心硬了一硬,也将头皮硬了一硬,只道:“殿下的心思我兄弟二人已是明白了,只是还请殿下明示,如何才叫不将社稷黎民放置于炭火之上烧灼?”
程铮想都不想:“孤要将勋贵统统”
“咳!”许莳修就及时打断了程铮的话,只苦笑道:“殿下的想法……着实也不能算错,只是殿下……殿下可还记得这些勋贵的祖上?”
……勋贵的祖上?
这还需要记得或是知道吗?这些勋贵之所以能够成为勋贵,是因为他们的祖宗都是跟着打天下的功臣,甚至于可以说皇帝就是踩着他们的肩膀走上皇位的。请下载小说app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程铮也是知道这点的,只是再是知道也是不满的:“便再是先祖有功绩,却也不能这般骄奢淫逸啊!”
说着他就认真道:“孤知道这些人都是开国的功臣,只是祖先的功劳再大也经不起他们如斯的挥霍!更何况……更何况他们还想插手”
好吧,话题最终还是要落实到勋贵参与皇位之争上,从某方面来说程铮真是一个直白而务实的人。
只是这个发现一点都没有让许家兄弟高兴,他们只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白了是愁的:“殿下的意思我兄弟已经是知道了,也不能说您的想法就是错的。只是殿下可有想过:您都知道问题,建元帝和鸿泰帝难道不知道吗?可是为什么他们还要如此忍气吞声,为什么他们还要等着勋贵一步步的自然削爵而亡?建元帝和鸿泰帝……已经是皇帝了,难道他们动手不比殿下动手更便宜吗?”
程铮就是一愣:对啊,父皇……就不说了,可为什么祖父和曾祖父……?
看着程铮已经是被自己问住了,许慕修就放轻声音,只是话语中的意思却是一点不轻,甚至于沉重到了使得程铮有一种心若擂鼓的感觉:“殿下博学多闻,一定听说过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吧?”
程铮就再是一愣:听过?他又如何没有听过?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卸磨杀驴,得鱼忘荃,过河拆桥……
他不止听过,他甚至于还将这句话在皇帝的身上细细的对比过,得出一个结论皇帝委实不是一个记得感恩的人,只看他如何对待许家后人的因此他千万千万不能学皇帝!可现在听许慕修这么一说……?
程铮就惊恐了:难道他和皇帝还真是亲生父子?
就在他思绪胡乱到不知边际的时候,许莳修已是道:“大哥说的虽在理,但这些说到底不过几句议论罢了,殿下若是拼着被人议论也全然不惧的话,此事倒不是没那个可能办下来。只是殿下却又可有想过……若是勋贵倒下了……那兵权……?”
程铮就有些不解:“这兵权……不是在父皇手中吗?”
“是在皇上手中,”许慕修就点头:“只是殿下却也想一想,这百万的雄师,难道皇上一人就能尽数调遣的了吗?”
程铮就笑着摇头:“这怎么可能?那六部中的兵部却是吃闲饭的吗?便是兵部的大人们大多没有上过战场,那些都督府”
只是说到这里,程铮却已经是恍然有所觉了:“……都督府?!”
“正是!”许莳修就道:“本朝开国之际,特特定下了军户制度,这大小军官都是世代传承的……他们的祖辈可是勋贵的亲卫!这般的联系……殿下若是想动手……却是想好未来怎么办了吗?”
程铮就梗住了,也由不得他不梗住:对付勋贵容易,可对付领兵的都督府……?
别说他只是太子了,就算他是皇帝也压不住啊!
这样想来……建元帝和鸿泰帝为什么不动手?
呵呵,呵呵。
真是现实教会你做人。
只是程铮到底不愿意就这么消沉了,便只坐在那椅子上皱眉细想,只将本朝百余年来的事情来来回回的想,且是一点一滴的掰碎了揉开了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