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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程铮在乾清宫并没有待多长的时间,他积攒了满脑子的官司迫切的想回清宁宫好好清理清理。
正巧皇帝也不想看到他,似乎一看到程铮的脸就回忆起那淌了一地的鲜血,触目惊心且惊心动魄。
如此的心照不宣之下程铮很快的告退而皇帝也很快的应诺,程铮便径直离了乾清宫回清宁宫去了。
他去的急,自然也没有看到他身后皇帝堪称复杂的目光。
对这个儿子,皇帝是委实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的,程铮是他的嫡长子,要说对程铮确实半点期待也没有那自然是不现实的,可是只要想起程铮那堪称算计的出生和委实令自己厌恶的许皇后以及他的外公,那两三分的期待就变成了分的厌恶……
只是不管怎么说这终究也是自己的血脉,待得……便允他一个亲王之位,也算是安泰一生了罢。
这边厢皇帝自以为已经尽到了慈父的职责,那边厢程铮却是脚下不停的回了清宁宫,只一进宫门便看到了守门的小太监靠着廊柱贴的笔直,乍一看到程铮进来了,便立时一个猛扑跪到了地上:“奴婢给太子请安。”
礼仪很标准,话语也没什么错处,可程铮看着这样的小太监便觉得心中有一股无名火起,他用力的瞪了对方几眼,也不叫起,只径直从小太监的身边跨了过去。
殊不知小太监却在他的身后松了一口气。
而今日清宁宫内也清净的不寻常,所有看到他的宫女内侍都是匆匆止步匆匆跪拜匆匆问安,便是有那么一两个大胆的,也不过是在跪拜的间隙匆匆抬头在程铮的面上一扫,目光几分探究几分惶恐,但是不等程铮对此作出什么反应,便连那眼神儿也看不到了。
程铮还算不上全傻,因此只是略略思索了一下众人的行为,心中便有底了,待得进了奉宸宫的次间,果看到程曦和徐氏也规规矩矩的坐在炕上,一见他便起身行礼,便更有底气了些:“你们都知道了。”
却是一句肯定了。
徐氏便拧了帕子,看上去颇有些不安她也确实应该不安的:“殿下指的可是……皇城的事儿……?”
虽然徐氏的话不清不楚的,但程铮又岂有不清楚的道理,当下便知道徐氏这是问自己为什么被赶到皇城里了,这样一想胸口便堵了一口气,但是不等他将这口气发出来,程曦便怯怯的走到他身边,也不敢搂他的腿脚了,只弱声弱气道:“爹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是……又怎么到了这个地步呢?”
程铮立时便觉得那口堵在胸口的气已经涨到了咽喉处。
他已经忍了一路了,从奉先殿忍到乾清宫,从乾清宫忍到清宁宫,这一路他看过了太多或讥诮或同情或欲言又止的眼神,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人如鲠在喉,因此此时在最亲近的人面前竟有了一种再也忍不下去的感觉。
于是程铮只能匆匆的在程曦头上一抚,留下一句:“留在这里。”便转身匆匆进了徐氏的书房。
程曦颇有些不解,便要追上去,只是刚刚举步肩膀就被人摁住了,疑惑的回过头便看到徐氏拉住了她微微一摇头。
这使得程曦更加不解了些,但不等她问出个所以然来,便听到书房里传来老大的嘭的一声!
这声音颇有些惊天动地的意味,登时吓得程曦便是一个机灵,也顾不上徐氏了,从她手下一缩整个人便猫了出来,一径溜到了书房门口,只是却也不敢就这样进去了,便倚在门帘后观望。
宫中的门帘窗纱四季都是不同的,此时正是酷夏,奉宸宫的门帘便是半透明的鲛绡,不用撩开就能将门内的事物看个分明,故而程曦才凑过去便看到程铮面目狰狞的将一个扁平的百花不落地笔洗高举过头顶
然后又是一声清脆的哐当。
这声音使得程曦再往后一缩,立时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似乎贴上了一处温热的所在,她一回头便看到徐氏正贴着自己站在身后,一双明眸善睬的眼睛亦是紧紧的盯着书房里的程铮,见程曦回头问询便轻轻的摇了摇头:“且让他泄泻火儿也是好的……”
说到这里徐氏的声音已是带了丝哽咽,便用帕子匆匆捂了口鼻:“此时他心中必定是苦的……”
哦
程曦只瞬间便明白过来,这就是豪华版的有事儿别憋在心里,发泄出来总比忍着强徐氏的思路还挺先进的。
不过虽是这么想,但程曦也到底没有说什么,又一想自己的言行……登时便觉得自己委实也能算上四分之一个推手了。
如此便也觉得血气上涌,再看程铮就端的是可怜可爱了,因此她只顿了一顿便不顾徐氏的阻止冲了进去,见程铮已经抄过了白玉的万里山河镇纸,她便也对着靠在墙角的紫檀高几一踹,上面摆放的玫瑰紫釉海棠式钧窑花瓶晃了一晃,便倒头栽了下来。
程铮对程曦的动作本是不解的,此时看着花瓶对准程曦砸下来便也唬了一跳,连忙捞过程曦向后一拽:“……你找死吗?”
程曦便回了头,也不言语,只抢过程铮手里的白玉镇纸往地上一摔她气力小且人矮,便只磕碎了一个角,如此程曦便追上去踩了几脚:“砸!爹爹咱们狠狠的砸!砸它个鸟气出来!这宫里的东西都是十二监负责的,也都是皇爷爷的私库,便是不能……也要把他砸穷了!”
程曦的话使得程铮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他砸东西并不是为了这个……但看着程曦那张认真的小脸,也不由得有几分热血冲上头来你是我爹,所以我不能说你什么,那么……我砸一砸东西总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