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后只觉得鬓角边一痛,只是到底不敢去摸,只能任由血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再随着她的叩头不但的在地上绽开血花:“妾不敢!妾不敢!妾再不敢的啊!”
这本是一副极触目惊心的场面,可看着这样的韦皇后皇帝却好似平静了下来。
他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女人,当初在德嫔和她之间的选择也不过是因为她更好拿捏一些。
只是他再想不到,皇后的位置不但养大了她的心,也养钝了她的脑子,便是……又岂是能够用潘承徽便能够凑效的?没得连累了他,一起丢尽了脸!
可再怎么不喜欢,如今他也只有皇后可以用一用了。
皇帝虽不喜太子,却着实不打算亲自出手,毕竟再怎么说在外人眼中许宣对他对社稷都是有功的。而许皇后死的早,便也不能传什么残害妃嫔屠戮庶子的名声了如此只剩下个程铮吧,虽是不出挑,却还真找不出大过错来!
皇帝在意自己的名声,而且是极其的在意,一个无过而废的太子?便是写在史书上只怕也是同情居多的,而一旦人们同情了太子,那废了太子的皇帝……?
因此只能让别人动手了,可德嫔和二皇子他并不打算捧高了,四皇子五皇子太小且生母份位也不够,而其余的高位妃嫔竟是没有一个有儿子的!便是被扶上了这个位置,只怕也不会尽心的对付太子,那纵使坐上了这个位置又有何用?
……那便只剩下皇后了。
且如今他手里握有三司会审的结果,一旦皇后得手……便是将她接连处置了也是便宜的!
因此他静静的瞧了韦皇后有一会儿,就在韦皇后不断磕头的时候他竟是亲自起身将韦皇后挽了起来:“……你啊你……真是叫我说什么好?”
他这般前后不一的态度顿时将韦皇后吓得不知所措,待要再次请罪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却是牢牢的被皇帝把着,因此整个人竟是动弹不得。
这个发现使得韦皇后更加惊吓了些,愣了好半饷才愣出一句:“……陛下?”
皇帝却并不做声,只深情款款的将皇后的脸颊一抚,纵使抚摸了满手的鲜血也不以为意,又从袖子掏出明黄的手绢将剩余的血迹一点点的拭尽,可是韦皇后的伤口未曾包扎,那血自是绵延不绝,一时又如何擦拭得干净?不多时,不但皇帝的手上,竟是连袖口也沾上斑斑血迹。
这使得皇帝不由略略一皱眉,但也不过一瞬便展了眉,只将那绫罗的手绢随手丢了,复反手抬起韦皇后的下巴,眼睛看着眼睛的对视了一阵子,这才有些叹息的开口道:“梓童,你这样却是让朕如何是好?”
这却是皇帝第二次说这话了,可是韦皇后却依然有一种惊吓到魂飞天外的感觉,只能怯怯道:“陛下您……?”
而皇帝又是一声长叹,不等韦皇后反应过来便已是长袖一展将她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梓童,朕知道你的心,只是你却也要知道朕的心。”
韦皇后又是一愣,浑有些愕然:“陛下?”
皇帝的目光遥遥的看着坤宁宫的横梁,那神色中似有讥讽,只是声音却依旧是低哑而暗沉的,仿佛一个为了妻子而操碎了心的丈夫:“朕知道你这么做全是为了钰儿,只是你且想想,你这次的做法真的没问题吗?”
韦皇后便是一滞,但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皇帝已是继续道:“你且想想罢,若不是朕……此时讨不了好的是他还是你?”
这个他虽然没有指明是谁,但韦皇后自然不会会错意,因此脑子里嗡的一声,竟是渐渐有些活泛了。
而皇帝已然道:“若真的那你却要钰儿和福灵如何自处?你这般的不顾前不顾后,难道朕还骂不得打不得你了吗?”
韦皇后早已听的是泪水涟涟,此时双颊上更是泛上了激动的嫣红:“陛下……陛下如此对臣妾……臣妾万死,臣妾万死啊!”
“好了好了。”皇帝轻轻的拍着韦皇后的后背,只轻声道:“说什么万死呢?没得晦气!只是下次切不可如此莽撞了。”
韦皇后当即便是一抽,差点被自己的唾液呛到:“陛下?!”
下次?!
而皇帝却放开了她,他此时已经调整好了表情,只用一种似是欣慰似是责恼的目光将韦皇后看着:“你这人啊,多少年了心里依旧存不住事儿,便是……也该缓缓的来,我们钰儿还小,且急什么?没得将自己搭了进去,却是得不偿失呢!”
这时候韦皇后的脑子已然是糊涂了,只觉得有千丝万缕的想法不断在她的脑海里乱穿,待要一一分辨,却又那一个都握不住。
而这时皇帝已是抚了她的肩膀,语气几分诱哄几分劝诫:“梓童,你便不想躺在朕的身边吗?百年之后,你便忍心留朕一人孤苦吗?”
百年之后……?
百年之后!
韦皇后蓦然瞪大了眼睛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西厢记
……这世间还有什么誓言能够比这话更动人?!
她顿时将所有的思绪一概抛却了,只牵着皇帝的袖子叠声道:“可是真的?这可是真的?!”
皇帝便微微一笑:“朕的皇后,可不是要躺在朕的身边吗?”
韦皇后再次不可置信的抽泣了一声:“陛下……我本以为……我本以为”
……本以为什么?
她不说,皇帝便也不问,只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韦皇后的肩头:“罢了,罢了……且找人看看你的伤吧,今日朕便留在你这里,也免得你这堂堂坤宁宫却孤零零的只有一盏灯。”
韦皇后顿时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双手抬了几次,终究是搭在了皇帝的肩膀上,也不顾自己头上的伤便整个人埋进的皇帝的怀里:“陛下……陛下如此对臣妾……臣妾万死难报!”
皇帝却并不说话,抬起一手抚了抚韦皇后的后背,面上好似带着微笑,只是那笑意却未曾抵达眼底:“罢了,梓童,这世间只有你站在朕的身侧,万万不可负了朕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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