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铮却是捏了一把程曦的脸,笑道:“急什么?这天且塌不下来。”
这话……倒是和徐氏的话相应和了,想不到这对夫妻虽素来不和,但遇到大事却颇有些共同语言。
但此时的程曦却顾不得这些了,她止不住的追问道:“那右佥都御史是个多大的官儿,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莫慌莫慌,”程铮伸手在程曦的背上轻轻抚了一抚:“那右佥都御史属都察院,不过是个正四品,刚能摸到朝会的门槛罢了,孤还不把他放在心上。”
“……!!!”
程曦简直想要喷他一脸血!
督察院!
历朝历代称御史台的机构是也!
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也就是说是正经的谏官!
更要命的是都察院与刑部大理寺并称三法司,向来拥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利,她该感谢程铮是太子吗?不然还等得到‘大事奏裁’?他早就被‘小事立断’了好吗?!
这样悲愤的情绪下程曦简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只抖着手指指着程铮一副中风的模样,倒是徐氏犹豫了一番才怯怯道:“妾听闻陛下将奏章留中了?”
程铮看她一眼,一副很是不可思议的模样:“你也敢问朝政?”
徐氏当即就脸一白,诺诺着不说话了,但这时程曦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便又用手将程铮的脸一扭,对准了自己,面对面的质问道:“都被人参了你还不急?你到底……”
——到底长没长心啊?
程铮一乐:“不过是个想要沽誉钓名的小人罢了,父皇不也没同意吗?”
程曦跺脚:“但也没驳回!他留中了!这说明皇上的意思至少不是那么坚决!”
“你行啊。”程铮稀奇的看了程曦一眼:“这么小便知道留中的意思了?不过没事儿,那右佥都御史大小也是个谏官,自古以来谏官的话是驳斥不得的,除非你想被劝诫的奏疏给埋了。”
程曦想了一想,大概明白了程铮的意思——唐太宗曾云:‘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这谏官就是皇帝的人镜,是监督朝政得失的标尺。是以自古以来皇帝对谏官都是宽容的,只要谏官不直接一巴掌打在皇帝的脸上,便是唾沫横飞的把皇帝骂一顿,皇帝也只有自己擦擦脸认了。
但即使如此……程曦焦急道:“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张口就说废太子呀!这太子是能够张口废立的吗?”
程铮再看她一眼:“不过是份被压下的奏章,且误不了我,虽说是留中,谁知道是拿去垫桌角还是擦凳子了?”
这话便是调笑了,皇帝留中的奏章便是不看不管不在意也是有专人收好的。
程曦再一扭脸,颇有股牛劲在支撑:“可就算这样也不能放任了!都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潘承徽的死一旦扣在了你身上便大小是个污点,没准什么时候便将你拖下水了!”
程铮本是一脸的不在意,听到程曦这句话便是一副错愕的模样,他搂住程曦左右看看,又抬起头来看看徐氏。
徐氏在椅子上坐着,虽担心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将手里的绢子拧了来又拧了去,此时看到程铮的目光看过来,便再也忍不住了——什么慎言谨行的告诫都被一时间扔到了脑后,只嗫嚅道:“妾……也是这样想的。”
程铮只觉新奇,不但是因为程曦的话语,也是为了徐氏的态度,在这种新奇情绪的驱使下,他不由便开口询问道:“那孤要如何洗清这个污点啊?”
“查!”程曦的话语很有些斩钉截铁的味道:“便再是深宫内院也得查,潘承徽的衣服哪里来的?她是从哪里学会要系重物抛布帛的?她的宫女为什么被指使了出去?恪昔为什么会出现在昭俭宫的门外?这些都要查,还要大张旗鼓光明透彻的查,要查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太子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