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的瞳孔狠狠一缩,她袖下的手指紧紧地抠在一起。
好几天没有洗澡,就算尽力让衣衫保持整洁,也还是带出了一点酸臭味。魏氏是个极为考究的人,她不喜牢里的饭,任由老鼠或者是一同被关在牢里的女人将伙食吃干净。
但连着几天饿肚子,就算铁人也受不了。将陆明月送来的点心吃完后,她吞咽着口水,伸手想要抓走食盆里的馒头,却被刚送进同一监牢的女人挤开了。她是个满脸横肉的屠户女,听说是剁了她的丈夫才被关了进来,此时,这样可怕的杀人犯正盯着相比之下娇得像朵菊花的魏氏,她咧了咧嘴:“夫人,你说过把这些猪食都赏赐给我的。”
魏氏有些害怕,但还是强撑出体面的样子:“我现在想要收回。”
女人狠狠地撞了她一下,哼笑道:“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娘面前叫板?看你这骚样,进了牢子还想要体面?”她将馒头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吞咽下去,又咕咚咕咚地将稀饭全部喝完,打了个饱嗝之后一抹嘴巴,对着魏氏笑道:“你看,你连猪食都不配吃。”
女人冷下脸,用力踹了一脚魏氏,“让出来的还想要回去?我呸!”她往魏氏身上吐了口口水,大摇大摆地挤到最舒服的一处睡回笼觉去了。
魏氏气得发抖,却丝毫没有办法。但相比之下李云逸更叫人讨厌。听说他抓到了两个想要害陆琼的毛贼,将她带到隔壁的牢房,故意让她听这两个完全没有见过的人是怎么指认自己的。
魏氏阴毒地想:要是陆琼真的死掉就好了。她的女儿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可惜的是,她的运气似乎全在十几年前花光了,现在她可怜地昂着头,装出一副骄傲的样子。就仿佛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成国公的姨娘,跟这些肮脏的事情没有牵扯。
在阴湿的地牢里,她这副样子既可怜又好笑。
身上难闻的气味叫李云逸轻轻地用帕子掩住了鼻子,
魏氏气到发抖,她从小骄傲到大,虽然母亲早早去世,但也将自己托付给了成国公的母亲,她的姨母,正经主子吃什么穿什么,她也有一份,还因为姨母是陆家当家主母的关系,过得比庶出的二老爷还要好,陆严更是将她当成亲妹妹一样对待。唯一可惜的也就只有陆严违反在母亲床头的约定,最后娶了李氏。
没关系,后来她还是压了李氏一头,将还在京城的正室夫人的风头完全盖过去。只要不回京城,她就是成国公身边独一份的宠爱。哪怕表哥不愿意碰自己又怎么样呢?就算是他的儿子,她也敢苛待,他还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对自己的女儿好,这就叫底气!
可现在成国公想要收回这些优待了。甚至还让她在李云逸面前受此折辱!
李云逸觉得她这副样子有趣,“你说,现在是不是场景倒过来了?”
魏氏没有答话。
他又接着说:“我好像听说过,你十几年前……”他皱了皱眉,“噢,好像不对。就算是十几年前,你也低了我妹妹一头,我记得当初你也是这样看着她,求她放你一条生路的。”
李云逸笑道:“怎么样,现在你也要跪下来求我吗?”
“你怎么敢!表哥不会放过你的!”魏氏气愤道。
“还表哥呢。”李云逸眯眼,“算了,跟你这种疯子也讲不清楚。你最好搞搞清楚,现在我想要将你的罪名全部认定很清楚,已经有三个人指认是你犯下的罪状了,严重程度都能让大理寺卿亲自断案。陆严来了也不作数。想将你捞出去,做梦呢。”
“当然,你要是说清楚到底是谁在搞鬼,我倒也愿意把你的事情交给上头的来办。他的能力比我强多了,能将你犯下的,没犯下的,全都结算清楚。我记得陆明月今年也要说婚事了吧?你愿意让她嫁给一个满脸横肉的屠户,或者是跛脚的秀才?”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李云逸稀奇道,“你以为她有个犯了事的娘说出去很好听吗?这些年舍不得家里姑娘吃苦的都会选择低嫁。你是想要她嫁去高门吃苦挨骂,还是在小户里安安分分的?”
“我的明月,值得最好的。”魏氏喃喃道,“最好的……明月。”
她咬着牙往一边冲去,抱了死志想要将一切秘密都吞在肚子里。
李云逸拉住她,将魏氏敲晕。
他看着翻着白眼软瘫下去的魏氏,头痛道:“管好人,派两个女狱卒看牢她。”他按着太阳穴,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茶水杯,“你看看这。”
李云逸摇头,“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总结一下,就是陆严该死对吧?”大理寺少卿悠悠道,“你小心上火,上次我这样生气,回去嘴里就起了几个燎泡,痛得我,半夜都在嚎。”
“就是这样,你才找不到媳妇。”李云逸冷笑道,“罢了,既然你回来了,事情都交给你吧。给我好好查。”
“别呀,哥。”大理寺少卿讪讪道,他摸了摸鼻子,“你好歹也跟到现在了,怎么说都得我们俩其利断金吧?”
“我也烦得不行。”李云逸叹气,“我还得回家一趟,看看阿琼伤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