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是先责备他耍阴招躲在她身后偷听她的自言自语，还是干脆承认，她确实有点在意他。

顾现是她遇到过最有趣的人。

她羡慕，并且产生了些许喜爱之情。

可是她都不能说出口。

她是陆琼，是成国公的女儿，更是一个可能在几个月之后就会死掉的短命鬼。陆琼要顾及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一直压抑着心里那点微妙的感情。

她不像陆明月那样讨人喜欢，陆琼要强，甚至对着兄长和父亲也毫不退让，顾现要是只是图一时新鲜该怎么办，男人的喜欢总是虚无缥缈的，女子逝去的青春却永远也回不来。

陆琼不希望看到那样的场景。如果因为喜欢顾现，而丧失自由，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可是要拒绝的话卡在喉间，怎么也开不了口，这一刻，她居然懂了李氏当年的想法。

“我……”

她陷入一个冰凉的怀抱。

顾现在树上待了大半夜，几乎整个人都是冷的，他颤抖着声音说：“先别拒绝我好不好。”

“我可以一直等。”

错过陆琼，他将遗憾终生。

顾现从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会甘愿被束缚，只是陆琼走得太快，若是他不追上请求她走得慢一点，她将会毫不犹豫地消失在人海中。

他还不成熟，还不太分得清爱与喜欢，莽撞地想要留在陆琼身边。

陆琼沉默了。

她叹息一声：“笨蛋，我又没走。”

算是默认了。陆琼想，顾现一定是上天派来克她的。

“那你是答应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握住陆琼的肩膀，弯下膝盖，将脸凑到她面前，乞求地看着她，“我明天就让母妃过来提亲。”

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陆琼好笑地想。

“慢着，你还没有说清楚陆明月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陆琼，你真的很扫兴哎。”顾现的脸耷拉下来了，他气呼呼地将陆琼往怀里一带，从背后抱住她，耍赖皮似的把自己冰凉的手掌往她的手里送，“你给我暖暖，我就告诉你。”

少年的手心布满老茧，手指上有各种伤疤，陆琼的手指点过那些纹路，细长的指甲刮过皮肤，惹得他不自然地缩了缩手，恶声恶气地在她耳边呵气，“别动！”他的小指往她的手心蹭，“好好暖。”

“又不是冬天，你要那么暖和来干嘛。”

“你管我。”顾现闷闷地将脑袋搁在她肩膀上。

陆琼小心翼翼地说：“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顾现靠得太近了，呼出的热气仿佛在颊边升腾，陆琼控制不住地红了脸。

“不要。”顾现拖长了语调，听上去有些懒洋洋的，“我都这么多天没见你了，总得给我补回来吧。”

“你这是无理取闹。”

“我就要无理无闹。”顾现满意地将手把陆琼的包起来。

既然陆琼不愿意给她暖手，他给她暖也是一样的。看着紧紧交叠的双手，他不由得升起了满足感。

“不仅无理取闹，有一天我还要娶你。”顾现的声音很轻，“阿琼，我会等你。”

顾现觉得自己的耳根都要烧起来了，他叫了陆琼的小名，还恬不知耻地求她嫁给自己。

可陆琼没有回答，顾现微微侧头，不小心将侧脸贴在了她的侧脸上，才发现她脸颊上的热度同样惊人。

哼，差点就被她骗过去了。

还好他留了下来，不然就真的错过了。

要是陆琼坚定地拒绝，顾现是不可能再纠缠的。他又不是蠢人，过度纠缠只会让陆琼越发不喜欢他，还不如相忘于江湖，那样对他来说会更好。

不行，相忘于江湖是不可能的，他一定要跟陆琼纠缠到底。

顾现嗅着她鬓间的香味，“陆明月的事情改日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包括我之前答应你的，一件都不会落下。”

“好。”陆琼轻轻点头。

“我真的要回去了，你也早点睡吧。”

“好。”

“你除了说好就没有别的想说了吗！”

陆琼怒道，“难不成我要像老妈子一样叮嘱你晚上不要踢被子吗？”

她算是发现了，一面对顾现，她的大家闺秀形象就会被摧毁。

“你不说我来说。”顾现的凤眸定定地看着她，看到她回望过来时却结巴了一下，“我、我真的喜欢你。”

他恨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什么破嘴，他本应该帅气地说“晚上一定要梦到我”之类的，但偏偏像个二愣子一样说了这句话。

陆琼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开，“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