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琼混沌的大脑回想起睡着前的一幕,手上的发带晃晃,她伸手扯下,宝石碰撞发出叮铃响声。
这是顾现的,得找个时间还给他。
但喝醉后她忘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胡话了。
陆琼的酒量很不好,自从前年小酌一杯不省人事后,家里就把酒收了起来,好几天,李氏和陆杨的眼神都怪怪的。平时去宴会也是推脱不能喝酒,白露会将酒替换成茶,好在对女子的要求不苛刻,陆琼很轻松就能混过去。哪里想到在这个时候翻了车。
陆琼起身,将白露唤到身边。
“小姐。”白露扶着她站起来。
身上的衣衫已经不是出门时穿的那套了,想必身上也经过了擦洗,陆琼心里舒服了点。
“我怎么回来的?”
“是镇南王府的马车送您回来的。”白露替她泡了杯茶,端到她面前,“王妃说见到小姐一见如故,但不好意思让您勿饮了酒,特地派车将您先送了回来,在您之后不久,大小姐她们才回来。”
白露不由得高兴,她是进不去赏花宴的,只能在下人们休息的房间里候着,听到陆琼醉酒的消息后吓了一跳,陆琼酒品着实不好,还喜欢说些石破天惊的话来,像是前年喝醉了后对着李氏和陆杨嚷嚷自己要去做女官,在场的人都被李氏敲打,说一定要瞒着陆琼,不能被她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可她也清楚,陆琼是有这个本事的,就算女官被人戏称为皇帝的另一个品阶的宫妃,被人用轻浮的眼光打量,一旦陆琼下定了决心,她也会去做。
在陆琼跟林让退婚后,白露好长一段时间都忿忿不平,现在陆琼得了镇南王妃的赏识,她能够预想到陆琼的名声会更上一层楼。
陆琼有些心不在焉,“去把蒹葭叫过来。”
白露抿唇,照做了。
穿着青色婢女服的年轻女子入内,她的样貌只是普通,手里却有厚厚的一层老茧,绝不是做杂物就能磨出的。
陆琼打量她片刻,抽出一张信纸来。
顾现让她办的事也不难,只是她忧虑之后造成的效应罢了。
孙芸宝本人与这个略微喜庆名字不沾边,她可谓是闺秀典范,陆琼因为从一直以来都表现得优雅娴淑,也与她说得上几句话。到底是国公府发家的时间太短,与真正的皇亲国戚也只能沾边,要是得不到许肯,很难近身。
不过,上次徐盈盈设宴,她凑巧赠与孙芸宝一枚香薰球,倒是讨了她欢心,约定下次上门拜访,找她玩耍。
这下倒有了理由。
不过因为与林让退婚,外界议论纷纭,也不知道孙芸宝怎么看她。
思索片刻,陆琼吩咐候在一边的蒹葭,让她研墨,自己手臂一伸,写出一行漂亮的簪花小楷,写完以后,她吹干墨痕,将其叠起,送到她手上。
“成与不成,全看这封信了。”她的话模棱两可。
到底能不能成,看的还不是她,而是孙芸宝。
“是。”蒹葭笑意盈盈道,很快拿着信走了出去。
“小姐。”白露哀怨道,“怎么就把她提上来了。”
原本只有她一人能进陆琼的身,哪怕她平时都没话跟陆琼说,也不能讨陆琼欢心,但因为陆琼身边大婢女的身份,她还是很自豪的,现在这份与众不同要被另外一个人分走,白露有些别扭。
“笨。”陆琼不紧不慢道:“我有许诺什么吗。”
“没有。”白露摇摇头。
“所以为什么要跟一个也许几天之后就要走的人生气。”陆琼卷起袖子,开始泡茶,“我只是让她去办件事情。”
此刻已经将近申时,天边的云彩如火一样卷席天空,呈现瑰丽的橙红色。
陆琼身着单衣,设桌于窗下,在上面放上一盘棋,开始自己与自己对弈。
琴棋书画,她唯一不精通的只有琴,就先生而言,这琴在她手里也只能糊弄外行人罢了,其他三样好,先生倒是很满意。
不过陆琼还觉得不够。
君子六艺,对于女人而言,只有更苛刻。
她不想被困在这城里。
烟雨江南,在湖上泛舟摘荷;大漠黄沙,驼铃叮当响。疆北的风雪、孟南的绿林、晋东的冷湖、越西的怪石,她都想去看一看。
可五年前的事困住了母亲,也困住了她。
陆琼垂眸看着手腕狰狞的疤痕,她已经无法拿剑了,就连骑马也是个问题。
就算与林让退婚又怎么样呢,她还是得嫁人。但这次,不如她自己来选,要选一个温柔木讷的,她说一就不敢说二,最好是从商的,可以遍地走,她就有机会跟着商队一起去看看在书上的那些地方究竟长什么样子。
可李氏一定不会同意的,高官之女下嫁给商户,不仅陆琼,就连整个国公府都要被笑话,没准陆杨以后的官路也不顺畅。
“小姐。”这声音有些陌生,但很好地让陆琼从苦恼的情绪中脱身而出,蒹葭手里捧着一个食盒,露出亲和的微笑,“孙小姐有回信了。”
陆琼接过她手里薄薄的信笺,拆开。
孙芸宝很是欢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