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让温声道:“只是听个戏而已,你不用害怕。”他从袖中取出丝帕递给陆明月,“女孩子脸上可不能有眼泪。”他对陆琼解释自己先去正院送礼马上就回来。
陆琼说知道了,她转头看着陆明月攥紧丝帕发呆的样子,伸手道:“拿过来。”
“可是,这是林公子给我的。”陆明月舍不得放开,林让那样温柔的男人,可惜是陆琼的未婚夫,他们永远也没有可能的,只是一方帕子而已,就这样陆琼也要夺走吗!
陆琼嗤笑一声:“免得别人看到说私相授受,连累的不只是我。只要林让一天是我的未婚夫,你就别碰他一根手指。可惜了,当初定下婚约的是嫡长女,不然你也不至于这副可怜相。”
陆明月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陆琼却没有错过她眼中的若有所思。
她把丝帕扔给白露,自己拿出手帕仔仔细细擦拭手指,她知道今日过后林让和陆明月的感情就会突飞猛进,郎有情妾有意,如果不是自己为争一口气死活不放手,想尽法子刁难这对苦命鸳鸯,陆明月也不会最终高嫁给了三皇子。
林让是个理智的人,他顾及嫡庶之分只会吊着陆琼,含糊不清地解释他把陆明月只是当妹妹看待,直到最后失去陆明月他才追悔莫及。
倒不如,她帮他们一把,成全他们。
关于退婚,这件事情在她脑海中想了很久,她嫁给谁都无所谓,父母的婚姻让她在感情方面十分淡漠,林让只是一个比较合适的对象,只是李氏和成国公都对林让非常满意,自己贸然提出退婚,他们不一定能接受。何况陆琼也不甘心,就这样让林让全身而退。
林让宽大的袖袍盛着松香,举止间如行云流水,这样赏心悦目的外表让陆明月看呆了,她红着脸低下了头。
林让嘴角露出了细微的笑容,带着姐妹俩去了戏院。
小厮上前将三人引入二楼上座,戏班子恰好刚结束一幕,林让点了一出《双姝记》。
小厮端上糕点果子,伺候陆琼三人坐下,他得意地夸道:“今儿几位贵人可算赶了巧了,咱们班主特地从江南请了名角儿凤仪,她的拿手好戏,就是这出《双姝记》呐。”
台上旦角娉婷起步,一甩水袖,婉转的腔调便传了出来。
《双姝记》讲得是俩姐妹在战乱年代从敌视到同甘共苦的故事,不是时下流行的秀才小姐的爱情故事,也在市场上分割了相当一部分席位。
陆琼跟着母亲听过几场,相较于戏曲,她还是更喜欢书上的文字,但不可否认的是女子幽婉的嗓音一出,她起了鸡皮疙瘩。
这凤仪是个难得的天才。
陆琼随手将几个银裸子扔在打赏的托盘里。林让侧头问道:“还不错吧。”
陆琼点头。
林让道:“这戏里唱的玉遥玉清姐妹,也像你跟明月,虽说有诸多误会,但也可以好好解释。”他有心想缓解姐妹俩之间的关系。
他家里庶兄庶弟一堆,甚至自己也是因为前头夫人病逝,自己的母亲被扶正才记作嫡子的,他知道庶子的滋味不好受,因此也对陆明月多了几分耐心。何况陆明月长得楚楚可怜,来到国公府后寝食难安,竟是比之前还要瘦了不少,腰肢纤细,弱柳扶风,别有一番媚态。
他喜欢娇弱的女子,奈何陆琼不是这种类型。
陆明月赶忙说:“对呀妹妹,我们是姐妹,若是你有什么不满,我定会好好改正。也不辜负父亲母亲的良苦用心。”陆明月说着这话,眼睛却看着林让。
陆琼:“凤仪走了,我也出去吹吹风。”她半点没接他们的话,好在她走得也快,陆明月和林让只尴尬了一瞬,就开始聊在了一起。
白露跟在她后面,小心翼翼道:“小姐,放林公子和大小姐在一起没关系吗?”
“迟早都会出事。”陆琼道,“但也无妨。”
白露似懂非懂,安静陪侍在一边,不多时,她见天色阴暗,慌忙向陆琼请示去马车里拿两把伞。
天边下起了丝雨,拉着绵绵的细线,化在雕花的栏杆上,戏院的天井里栽了一棵巨大的桂花树,枝叶蔓生,温驯地停留在陆琼头顶,淡淡的花香融在了空气中,顺着檐上雨水滴落。
前不久过了处暑,这桂花倒是比往常要开得早。
陆琼踮脚去够桂花树枝,揪着叶片一拉,被淋了满身的雨水。
真是倒霉。
陆琼捏着半截叶片,纳闷地看着身上被泅湿的衣物。
头顶上传来一声笑,一件沾着花香味的外衫便当头罩下。
陆琼手忙脚乱地将衣物从脑袋上摘下,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张漂亮到锋利的脸。
顾现挑眉,轻笑道:“你是不是笨,不知道去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