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巡警见一女子不分青红皂白冲过来,当即拦下,扭送到夫人的面前。
夫人随将军来中国之前,还算学过一些基本的汉语,跟这少女磕磕绊绊地交流几句。
这少女眉目姣好,夫人也是女辈,看得心生爱怜,还是没下狠手处置这无礼的中国人,问她来历,问她目的,问她姓名。
这少女却像不明白夫人的口音,面露憎恶之色,瞪着她要她搬出去,把房子还回来。
夫人有意要在下属军人面前营造出一种通情达理的温柔形象,此时被少女毫不留情地反驳,觉得丢了面子。
但当场翻脸也不妥,于是夫人微笑同那群士兵用日语交流:“这女孩迷了路,没有恶意。你们把她带到中国人生活的区域吧!”
眼见一士兵转脸就露出凶相,夫人一瞬间还是发了慈悲,说:“别欺负这女孩。回来告诉我她的去向,也许过几天,我还会去找她。”
士兵们得了指令,客客气气答应,生拉硬拽把这少女拖走了。
目送着几人离开的方向,夫人在寒风中收紧披肩,只觉得自己又在乱世中挽救了一个少女,因自己的善良而感到心安。
她不会去找那少女,也不会在意那少女最后的死活。
最后那番话只是一个警告,那群士兵真要违令做什么,她其实也管不着。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然而过了几天,这少女又重新出现在夫人面前。
会面之时,夫人本挽着将军的手,盛装华丽,准备上车,去出席一场晚宴。
见少女不顾阻拦,连滚带爬狼狈出现,身上却完好,知道她确实没受什么难,夫人暗地里松了口气。
“这女孩是……”将军问夫人。
夫人言简意赅解释过后,要劝女孩离开,但同先前那回一样,女孩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依旧露出狼狗般的爪牙,恶狠狠地示威。
夫人已然有些不耐烦,眼角余光却瞥见身边的丈夫,面向那少女,眼中闪过急色的光。
她当即变了脸色。
“夫人,要不,我们收她在宅中干活?”将军故作坦荡提议道。
夫人也镇定地微笑,点头,“没问题。我跟她说。”
贴近少女的脸时,夫人却没控制好表情,露出一丝阴狠,指了指宅边的小巷,一字一句道:“你,今晚,那里,等!”
这次少女听懂了,忙问:“是要聊房子的事吗?”
这中国人说得快,夫人其实也没听清,但为了面子,还是假装了然,站直身优雅点头,“当然。”
少女忙不迭点头,暂时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入了夜,少女就在约定好的巷子中等候。
然而,那故作圣母姿态的夫人,真到利益冲突之时,全然忘记自己伪善的姿态,恶行毕露。
夫人没有亲自到场,而是派了两个混混过来。
那俩混混奉命行事,一个把少女摁在地上,一个抽出了匕首……
湿冷的小巷中,传出少女凄惨的叫喊。
偶有巡警路过,看清那是将军的地界,就视若无睹,不再靠近。
巷中,少女细嫩的脸被划得血肉模糊。
执刀的混混把匕首一甩,上下打量自己的杰作,“哎哟,可惜了!刚才应该先爽一下,忙着完成那夫人的任务,没顾上自己。”
字正腔圆,少女听出来,是中国人。
压着少女的那人,眼看地上的女孩奄奄一息,无力挣扎,也色心大起,“现在也不晚啊?麻袋把头一套,长什么样还不都一样?”
划脸的桀桀坏笑,“哎哟,会玩还是你小子会玩!那小爷我这就去找个麻袋,你把她衣服先扒了!”
“好嘞!”
因为即将到来的意外收获,划脸的心情大好,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在路边游走,看见垃圾桶旁一个蛇皮口袋,捡起来就往回走。
回到巷中,却没见到想象中活色生香的画面,只看到自己的同伙倒在地上,捂着血淋淋的下-体,哀嚎不止。
“怎么回事?”划脸的目瞪口呆,意识到什么,当即去找地上的匕首——
却见刀光一闪,锋利锐物架上自己的脖颈。
他打架经验丰富,反应很快,当即回身,却被身后那血肉狰狞的鬼脸吓了一跳。
就因这一愣,他彻底错失先机,那惊心动魄的一眼,也成了他这辈子看到的最后画面。
他被那少女用刀挖了眼珠。
将军与夫人回来时,被巷中血腥的场面吓了一跳——
尤其是夫人,最是心惊胆战,毕竟这俩被她派来干活的混混,一个下-体空荡,一个双目漏洞。
而目标那少女,早已不知所踪。
后来的数日,夫人噩梦缠身。
她生怕那少女会回来复仇,回来找她索命。
但想来,是自己行善积德,所以上天垂怜,那少女数月未至。
夫人长舒一口气,担惊受怕了这些时日,总归无事发生。
至此,伪都政局稳定,日本高官在此定居,原住民被驱赶进贫民区,空出房屋给迁至新都的居民。
原本繁华的北城充斥着东瀛语言,长街渐渐被日式风格取代。
无人在意土地原本的主人们该如何求生。
更无人在意那不知名的少女。
194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