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国城门大开,主道旁礼兵列阵,迎征讨北寅的王师凯旋。
城内百姓们挤在兵列后,不敢擅自上前挨到那些士兵,但又好奇,便纷纷掂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往城门口看。
终于,随着鞭炮锣鼓喧天,一队高头大马的威风军队行入众人视线。
为首一人英姿飒爽、仰首伸眉,一双琉璃瞳蓄着最炽热的日光,不减半分气宇,更衬得朝气蓬勃、骁勇无双。
他骑着健硕的战马,坐姿端正,朝城民们微笑示意,缓缓带领军队走过众人的注目。
“那就是二皇子正淇吗?”
“嘘!皇子之名也是你个毛孩儿能直呼的!”
“但是他好帅啊!”
“人家的本事可不在这皮囊。人人都知道,正国二皇子攻无不取、战无不胜!”
“哦?他这回是打了什么仗啊?”
“他攻下了寅国,为后续攻打塞北固安打好了基础呢!”
“我们正国跟固安不对付我知道。可是,为什么要打寅国?”
“怪就怪寅国地理位置太关键,就处在要塞山谷,国力又微小。哪怕正国不夺下,以后被别的国家盯上,也是死路一条。”
也正因此,不先拿下寅国,万一被其他国家抢了先,那战国中势力显赫的正国,就会落入下风。
为此,正国皇室派出军略奇才正淇,拿下了这块宝地。
如今正淇毫无疑问地打了胜仗,顺利班师,在习以为常的奉承与艳羡视线之中,淡定地回到寝宫,睡了……
一天一夜。
打仗是个损耗的大活。
不说损耗军备,光说这领头的,元气精力脑力体力,一样不落,都得摆上战场,时时盯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以防局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但打寅国的这一仗比较顺利,没有耗费正淇太大的精力,所以他休整了一两天,就又生龙活虎起来。
这一天,他刚换好一身利落的黑缎锦纹常服,准备去找皇帝和皇兄聊聊傍晚庆功宴的事宜,刚一出门,就遇到了蹲守已久的副将。
“怎么?”正淇问。
正淇自从开始带兵打仗,身边跟着的就是这位副将,因此对他十分信任,甚至连这回战后的事宜,都全部交给副将来处理。
副将看见他,忙起身禀报:“回殿下,寅国皇室在战时收到风声,全员潜逃,我们还在搜捕当中。当前只在其宫殿中虏下一队巫女,想来应该是寅国皇室私用的玄巫。是否要将她们处死?”
一大早听到这样不算愉快的消息,却没有影响到正淇的心情。
他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想起了什么,“吾皇室玄儒司近来不是有亏空传闻?干脆充入玄儒司吧。”
“可殿下,这群人来自亡国,恐有异心!”副将行礼更甚。
“这有何难?”正淇轻蔑一笑,似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不听话,就驯服到听话为止。”
“副将得令。”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翻了页。
入夜,便是声势浩大的庆功宴。
正淇向来不习惯这种带有拉拢帮派意味的聚会,只与必要的皇亲国戚觥筹交错几杯,这位主人公就偷偷溜出了国宴。
他向来以武夫自称,接受自己不擅长人际往来的事实,所以这些周到琐事就交给深谙此道的皇帝老子与太子老哥处理。
长年行军,他已经很少在这自己从小长大的皇宫中闲逛了。
这天几杯烈酒下肚,他虽没有醉,但却起了兴致,就在皇宫中随意漫步。
幼时庞大的假山,此时一看,竟还不够自己的耳际高。
幼时深不见底的后花园水塘,此时一看,也不过是个小池子罢了。
正淇看着觉得有意思,越逛越远。
殿区后方估计是也圈了块地方,邀请战功显赫的一些将士进来庆贺,因此人影憧憧。
也许是怕有心人趁乱搞事,宫内也加强了防守,每米宫墙下,都站着一位守卫。
饶是如此严密的看守,正淇还是听到了一阵骚动。
被这喧哗的动静吵到,他眉头一皱,往那喧嚣处行去。
一群刚得了赏的士兵身上还挂着勋章,得意洋洋地互现推搡着,同时包围了几个瘦小的身影,将那几名女子堵在了一棵老树之下。
老树粗壮,靠上去就像靠着一堵墙,那些女子被堵到这里,几乎就是没了退路。
正淇还没靠近,就先听见那群士兵桀桀坏笑,淫言浪语不绝于耳:
“那垃圾小国都被灭了,谁还能救得下你们?”
“早知道你们这么不配合,在那里就应该把你们办了!”
正淇看了看周围,那群墙下的守卫竟对这边的喧闹视若无睹,不动如山。
但很快,他就明白原因。
因为那些被堵住的女人,发出几声哀求哭喊,所说的语言,并不是正国官话。
正淇刚从战场下来,清楚得很:
她们说的是寅国语。
想来,是早上副将禀报过的那队受俘的巫女了。
俘虏在宫中受辱,他们竟能无动于衷?
这是什么默认的规则么?
正淇眼神一凛。
“劝你们快滚。”
忽然,清清亮亮的女声传了出来。
在异国巫女中听到熟悉的语言,正淇一振,刚要过去制止那帮为非作歹的士兵,却突然看清了什么——
只见那大树原本棕褐色的枝干忽而发黑,细看才发现,那是遍布的密虫,齐刷刷往树枝上爬动,乍一看,就像是流动的黑色。
“刷刷”两下,虫子藏进了树叶间。
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为首一女子抬手往树上丢了什么,“当啷”一声,金属物敲打枝干,抖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