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父。”斯年突然压低了脑袋,轻声问道,“魔族……像他们说的一样,全是坏人吗?”
虞渊本想来个高深莫测地中庸理论,谁知暮实却选择:
——“吓唬她。”
这是什么恶趣味?
但虞渊莫得选择,只能把自己这段时日了解到的关于魔族的线索说了出来:
“魔族,生而性劣。戕害生灵、破坏秩序,是他们生存的唯一乐趣。若是这世间安康太平,他们骨血里流淌着不情愿。你说,这种族,是不是坏人?”
这意思就是说,魔族的人,生来就坏到了骨子里。
斯年听了,神色凝重,许久,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那若是,魔族中有人并不愿意作恶,却本性使然,无法控制,岂不是……很可怜?”
虞渊一愣。
他甚至也感觉到了暮实的动摇。
但斯年很快抬起头,摆手解释,“我没有说魔族作恶无罪的意思。我只是想到了,就说出来了……”
“我明白。”虞渊又抿了口茶。
他听见暮实说:
——“也罢,下次不要吓唬她了。”
虞渊掩在杯后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被暮实当即警告,才僵硬片刻,收敛下来。
那群少年吃饱喝足后,很快就离开继续赶路。
虞渊感觉暮实对魔族的事兴趣不小,便在行路之前招来小二,打听了些关于魔族的事情。
他们得知,魔族当年驻扎的老巢,离泉河村很近,所以那里也是造魔族祸害最严重的地方。
后来魔族被剿,但因为风水被破,那地方一直发展不起来。偶尔有世家派人过去关照,但村中人丁稀少,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虞渊和斯年当即决定,去那村中一探究竟。
这一路上,暮实不知是什么心思,动不动就想与斯年共享他得知的,关于魔族的情报。虞渊没办法,就只能当这个传话筒。
虞渊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是个思想包容的大好青年,他本不相信世界上真存在什么种族是完全十恶不赦、无可救药的。
可在这个世界的设定中,魔族就是这样的存在。
甚至,暮实先前搜集过的一切情报中,关于魔族的线索,没有任何一点点,是正面的。
这令虞渊感觉些许困惑。
——“教导她,要恨魔族。”
暮实如此选择。
虞渊不习惯如此片面地思考,做出如此渲染仇恨的行为,因此,他只是把极端主义柔化,问斯年:“如果有人要你恨魔族,你能做到么?”
斯年一路上虽然口口声声叫着“师父”,但暮实从没有做出过正面的回应。
如今这个问话,有点教诲的意思,她领悟到拜师的些许机会,马上应承,“如果这个人是师父父,我就能做到!”
这傻丫头……
虞渊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斯年仅仅只有十五岁的样子,又像是个乡野丫头,没经历过什么礼教规矩,所以心思纯良得很。
她就像是一捧清水,被放进什么样的池子里,就会呈现什么样的颜色。
可惜了,她一心要跟着这个黑心池子的暮实。
二人加快行路,很快就赶到了泉河村。
这里果真如传言中所说的一般,不似人间,更似炼狱。
村中的屋舍也许是刚被外来世家支援过,摇摇欲坠的木质结构被刚补上的架子艰难地支撑起,堪堪支撑村中的人遮风避雨。只是,若刮一阵飓风,这村子的老屋子,就得全军覆没了。
村中没有平坦的路,来来往往的,要么是佝偻着背的老人,要么是缺胳膊断腿的男人,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充当劳动力的青壮。
整个村子不知经历了怎样的洗劫,才落得了如今这般死气沉沉的下场。
虞渊感觉到暮实的指示。
这冰山一般的人物,居然想在这村中暂住下来,想为这些贫困潦倒的人帮一把手。
他能这么想,虞渊自然乐意效劳。于是他和斯年就找了户人家,就此住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深入灾区,二人对魔族的了解更加深刻。
村中的老人是经历过魔尊在世时的惨况的。那时,只要魔尊带着下属出征,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甚至哪怕只是掠过浮空,魔尊身上杀伐所剩的瘟疫,都会给经过的村庄带来致命的打击。
它带着魔族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无所不为。等到人力物力积攒足够,就去骚扰那些刚刚发迹的小仙家夺取神兵利器,搞得损失惨重人心惶惶。
后面这些小家联合起来,冲上修真第一宗千凌派状告。出于唇亡齿寒的考量,千凌派召集各大仙家一起出征讨伐魔族,这才将尚未登顶的魔尊镇压。
为了避免魔族余孽继续作恶,众仙家只要探查到魔族的气息,就要赶尽杀绝。
而为了保证魔族的气息探查无误,千凌派如今的掌门、当年的第二长老龙一,发明了几无误差的罗盘,“寻魔计”。
只要是被寻魔计发现的,必是魔族。
甚至当年,千凌派内部,就找出一个天纵奇才的弟子,被判定为魔族的奸细,斩杀当场,以正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