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老同学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后,就在天津站后广场附近找了一间合租房。房子原来住着是一个工业大学的老师,小伙子是农村出来的,研究生毕业后被聘为大学讲师。他挺有经济头脑,租的一室一厅的房屋被他放了三张床,自己睡一张,另外两张出租。我住进不久后,又有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住了进来。
我为了生存,找到一家生产消防器材的企业,做起了产品推销员。
这时法院对我的执行已经开始了。来执行的人不知道得了郭金富多少好处,格外的卖力气,三天两头的开着警车到家里来要钱。于是我这个在同事和邻居都认为的好人,一下子变为大家眼中一个欠钱不还的老赖。
我这时真正明白了什么是黑白颠倒,什么是冤假错案。执行的人钱要不到,更没有抓到我;居然无视国法,在原告指使下,非法对我的住宅进行搜查。他们翻箱倒柜,盆盆罐罐,什么破棉花烂布头里,仔仔细细翻个遍,似乎比小偷都专业。但结果令他们很失望,没有找到传说中十八万。执行庭;应该说是代表原告,见状还不死心。不仅对在家里的老太太进行政策攻心;还威胁说,不交出钱来,就拍卖房屋,扣发她的退休工资。
老太太从知青选调后,当了一辈子**。她终日出入县政府大院,什么优秀党员,先进模范的奖章奖状放满了一大抽屉。面对飞来的横祸,种种人身侮辱,精神上的折磨,让她彻底崩溃了。老太太给我打来电话,提出了离婚。
我的婚姻是我人生最大的失败,我们两人大事小事看法从来是截然相反,一辈子除了争吵,基本不说话。虽说已经分居多年,但眼下的离婚,还是让我的内心感到愧疚,尤其是现在因为我给她带来的灾难。
这时已经到了阴历年底,记得那天是腊月二十三,我乘长途汽车返回兴海县城。下车后,我怕遇到熟人,慌忙在车站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馆躲了起来。老太太提前托了关系,约定的是下午三点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我走出旅馆时将防寒服帽子拉得低低的,遮住大半个脸,见到一辆出租车就赶紧钻了进去。
天上阴沉沉的,飘着雪花。我望着车窗外熟悉的街道,一股伤感顿时涌上心头。从十八岁知青下乡离开天津,到现在两鬓苍白,这片土地耗去了我一生最美好的时光。这里也曾是我的第二故乡,到如今有家难归,像一个逃犯一样东躲西藏。
晚上冰冷的小旅馆里只住了我一个人。我躺在床上彻夜难眠;我在问自己;国家怎么了?社会怎么了?怎么会容忍这些贪官污吏胡作非为?
这时窗外刮起了呼呼的西北风,吹散了天上的乌云,露出了满天的星辰。遥望星空;我脑海里出现了年轻时常响在耳边的一段歌词;“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想念**。”
从那时起,我几乎很少再回兴海县城,因为那个地方无法再抹去我心中‘逃犯’的阴影,留给我的只是痛苦的记忆。
离婚证没有起什么作用。“你们这是假离婚!”这话从执法者口说出,未免有些悲哀。法律从不承认有假离婚,除非离婚证明是假的。原告还是依旧继续纠缠老太太,步步紧逼,看来不制人死地不罢休。
我终于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了!打电话给郭金山,让他转告给郭金富说;他那个官司的胜诉是花钱买来的,没有人欠他十八万。如果不按原来的讲的五万调解起来,别怪我不客气了。他都可以告我了,难道我还不告他吗!上告的地方可不只是法院。不要往绝路上逼我,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他已经弄得我现在‘家破’了,我也不在乎‘人亡’了!
不知道是我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们觉得我实在没有什么油水可挤了,同意五万块钱调解。但实施的时候,郭金富又提出近两万起诉和执行费由我出。他们和老太太又纠缠了一个来月,最后又降到六万。这时候老太太实在无法忍受了,找到几个同事借来钱,交给了法院,一场官司到此结束了。
几天后,我拿着一个大号牛皮纸的信封,里面装着举报信和证据,走进了邮局,用挂号信寄给了沧海市纪检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