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我已经来公司快两年了,我发现东升公司难以得到发展的原因是没有优秀的领军人物。赵连国的人品很好,但不是经营企业的人才。公司的另一个关键人物,日常管理工厂的陈庆东,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他没有什么文化,更不懂得企业管理,也没有正规学习过机械技术,可是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夜郎自大。
公司买来的新车床,陈庆东居然让不做基础固定,随便放在地上就开始用。我找到他,告诉他这样做不妥;他听了固执地对我说,张工,用不着固定,没事。我告诉他,确实不会出什么事,可是要影响设备的精度和寿命的。后来还是庆东的弟弟庆凯见我说有道理,便领着两个人用螺栓做了简单的固定。庆东对于公司的产品和给用户加工的设备零件,也都是马马虎虎,得过且过,既不要求内在的质量,更不在意产品外观。
小型民营企业经营的好坏,主要靠老板,也就是看老板自己的本事了。我接触过的机械行业的小型民营企业;多是靠关系依附一两个大型企业,为其做配套加工,也就是从大企业中分一杯羹,极少有自己出产品的。
眼下的东升公司,不仅没有优秀的管理人员,重要的是缺少优秀的营销人才,因此产品很难打开市场。加上企业规模和设备技术上都没有优势,公司也只是维持生存。
这几天街上比往常热闹起来了;东泊村开始选举村委会了。竞选人挨户登门拜访拉选票;街上不时地有小面包车忙碌着,挨户的请村民去饭店吃饭,还有就是一家一户的送米面油;人们高兴的像是在过节。我听到股东们和车间的工人在议论;某某给了每个选民多少钱,某某给每户发了多少东西。
这就是呈现在我面前的**选举。我原来认为**选举村官可以选出优秀的当家人,但现在变成了一场闹剧;细想起来,也是必然的。原来村里是集体经济,村里搞得好坏,关系的每个人的切身利益。村民必须有一个优秀的带头人,才能过上好日子,因此村民对选谁当村官还是很认真的。
当初我在农村插队的时候,那时叫做社员的村民是很重视生产队长的选举。当时是以生产队为核算单位,因此队长这个当家人,决定每个人一年的收入。而当队长不仅操心受累,以身作则,还没有额外收入;更不要说吃吃喝喝,占公家的便宜了,那时是没人愿意当这个官的。
记得当时生产队有两间低矮土坯房,叫记工处,实际也是生产队的办公室兼会议室。村民每晚来记工,然后是以队长为首开始议论队里的事情,按现在的说法是每天的生产调度会吧!内容无非是哪块的地该耕了,哪块地该种什么。有时会争论的面红耳赤,当然最后做决定的是队长。不管春夏秋冬,酷暑严寒,天天如此。每晚社员们陆续走了,最后只剩下三个队长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
当队长的经常会撂挑子,不过通常是有原因的;比如某某顶撞队长了,或者有不听指挥消极怠工的。每当早上没人敲钟了,就是队长开始撂挑子了。先是队长说明自己辞职的原因,情绪激昂的讲自己再也不干了。下面就会有队里的德高望重的老人出面来说说道道;接下来相关的人出来,或承认错误,或赔礼道歉。人们也开始说好话,央求队长继续干。接下来副队长先把活安排下去,多数情况下队长第二天又照常敲钟了。
现在的村只是一级行政单位,农业生产都私有化了,谁来当这个官,对村民无所谓。什么能力大小,品德如何,好像也不太重要了。想当这个官的,大多也是为了自己捞一把。老百姓倒不如谁给的好处多,和谁的关系近就选谁。于是变成了竞选人需要村民给他投票,便要对村民请客送礼;村民需要村干部办事时,定是也要请客送礼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变成**裸的金钱交易了!
后来我和连国谈起村里选举的事;他告诉我,这次选举,最多的投入几十万,少的也要几万。不过他们这里不算回事,听说靠近市区的一个村,有投入上百万还没有选上村主任的。不知道这样选出了的村官,能否还会为人民服务?让我想起了五台山的骗子;说来也是大同小异,后者更是在明目张胆的在偷梁换柱。
一天早上,我吃早点回来,发现大狗被拴在厂门口。大狗望见我,吱吱地叫着,没有了每次见到我欢快的样子;眼神似乎是在求救,我心中不由得有些诧异。我从大狗身边走过去,又回头望了它一眼;大狗见我走开了,睁大眼睛望着我,目光中露出绝望。
我回到办公室,看到庆东坐在那里,便问道,谁把大狗拴在门口干什么?他吞吞吐吐的答道,这两天厂里太乱,我拴它在那看着大门,说着神情露出一丝慌乱。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听到收狗的喇叭声从窗口闪过,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庆东是不是要把狗卖掉。我正想出去看看大狗还在吗;这时庆东走了进来,呲了呲牙,对我说:“张工,大狗让我送给来收废铁的老王了,他那缺个狗看家。”我听了说道:“你是不是卖给收狗的了!”庆东忙辩解道:“真的给收废品的了,不信哪天我带您了去看看。”
几天后,孙师傅来了,到了晚上没有见到大狗,问我:“张工,怎么没有见到大狗呢?”我答道:“让庆东给收废品的了,我估计是给卖了。”老孙听了,急乎乎的说:“张工您了怎么让他们卖了呢?他要卖咱们买下,多少钱我出。”我笑着答道:“别看狗是咱们在喂,但是属于公司的,狗的主人想怎样处理,用不着和咱们商量的;这不是还有一只小狗吗!”孙师傅听了摇摇头说:“这个傻乎乎的,大狗多仁义。”说来这只小狗也是很灵通的,可是只认我一个主人。每次孙师傅来了,从来不理睬的;只是大狗每次都扑过去欢迎他。
从那以后,大狗最后绝望的眼神,经常会出现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