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坐着的两个人见我们进来连忙站了起来,赵总笑着介绍说:“张工,这位是陈庆东,在我们这主管生产技术,是我们公司的二把手。”我仔细打量这位今后主要打交道的人;年龄五十来岁的样子,面无表情,看上去感觉是个不太好接触的人物。我忙伸过手去向他问好,他握住我的手,呲了呲牙笑了一下,开口说了一句:“张工过来了。”赵总接着又指着另一位说:“这是郑宝忠,主管供应销售工作。”郑宝忠握了握我的手,一脸笑容的说:“欢迎张工,快坐下喝茶水。”郑宝忠和我以前见过面;他个子不高,长着一张团团的圆脸,眼睛不大,给人忠厚,朴实的感觉。这时陈庆东开口道:“到饭时了,别坐了,走吧!去饭店喝水去吧!”几个人开车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饭店吃了午饭,下午郑宝忠开车送我回去。
两天后,还是郑宝忠开车接我去东升机械公司上班。那天在吃饭的时候,我发现他们三人相互称呼名字,关系密切随便,猜想三人应该是合伙关系。
我问正在开车的郑宝忠;这个公司是你们三人合伙开得吗?他笑了,告诉我说:“不只三个人,公司的股东是七个,而且股份一样多。公司的陈会计是;还有庆东的弟弟庆凯和开货车的张师傅,他们俩管着拔丝厂;再加上看大门的六爷。赵连国是公司的法人代表、经理,公司主要的事情就是他说了算;不过他还在村里当着副**,公司的事情有时也顾不过来。厂子原来是大队的,改制时我们七家买了下来。厂里的工人大多还是本村的人,外地来的没几个。还有件事,就是我们每天都回家吃饭,没有立伙房,您去了要自己做饭,厂里炊具,油盐酱醋,米面都是现成的。”
到了公司已是中午时分,卸下行李后,陈庆东对我说,张工来了,俺们股东们安排一起吃顿饭,一会咱们上湖边吃鱼去。他又指着刚走过来的两个人对我说,这是我三兄弟庆凯,那个是张师傅,他们俩人在拔丝厂那边。我连忙和二人一一握手,双方寒暄了一番。陈庆东对他弟弟说,庆凯你去告诉芬姑一声,咱们中午出去吃。张师傅在一旁小声告诉我,是咱们陈会计,她家是咱们这的养鱼大户,她自己有车;他指了指院子里的一辆红色小车。当年私家有轿车还不多,只是属于先富起来的人们。
饭店在我来时路边的一个道口处往里面拐,离公司有五六里路。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饭店,紧靠水边,能看到窗外团泊湖烟波浩渺的景色。
大家刚坐下,服务员就端着一条足有三四斤的鲤鱼上来了,看来店家是早已经炖好了。接下来又上了几个家常菜后,陈庆东打开一瓶白酒对我说:“连国在大队那边有饭局,过不来了。张工,咱们开始吧!我先给您了满上。”喝酒的杯子是一个喝水用的玻璃杯,我见了慌忙用手挡着杯子说:“我不能喝酒,少来点表示表示吧!”“真的不能喝吗?张工。”他问,“少喝一点还行。”我答道,最后还是倒了多半杯酒。接下来他和我碰了两次杯后,我见他杯中的酒已经喝干了;知道遇见能喝又爱喝酒的了。
这时我发现,在座的几位我今后打交道的人都是不太善于言谈的;而且都是属于那种实打实的人。这倒是和我的性格相仿,是属于我喜欢交往的人。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一阵暗喜,一口把手中的半杯酒给干掉了。这被坐在一旁的张师傅发现了,他笑着望着我说,张工有酒量啊!我忙掩饰说,血压高,年龄也大了,不能多喝。他说,那也不能空着杯啊!我给您倒一杯啤酒吧!
下班后,工厂的大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看大门的六爷了。六爷已经七十来岁了,可是看上去老头还挺有精神。他见我一个人在宿舍门前散步,便过来和我聊天。
我问六爷:“听说你们这里占用土地,村上的人都给了不少钱,一个人能分到几十万呢。”他告诉我说:“没有的事,只是旁边的巩家村,人口少地多,每人分了十几万。我们东泊村,头几年占了不少地修高尔夫球场,当时给的钱少,村子又大,一个人才给了一万块钱。可是当头的都发财了,光在工地包工程就挣大发了。最近又卖给开发商一块地盖楼,听说一个人可以分一万多块。”
正在聊着,我看到大门处一只小狗径直的向我跑来;六爷见了,慌忙招呼起来。我说,没事,我很喜欢狗的。这是一条廋廋的深灰色的狗;它看来是很欢迎我的到来,目光上露出兴奋和欢快,跑在我的腿下亲昵地挤来挤去。我摸着狗的头顶问:“咱们厂里养的?怎么这样廋啊?”六爷答道:“是他们弄来的,弄来就没人管了。也没人喂,有时候他们出去吃饭捎回点剩饭给它,平常就跑外面自己找食去。”我听了,跑进屋里,找到些能吃的东西,放在一个盆里,用水搅和了一下。小狗立刻低下头来,一会就给消灭光了,又抬起头望着我。这是一只小母狗,是一只不太纯的狼狗;从此它便成为陪伴我最亲密最忠诚的伙伴。
几天后,赵总对我说,有个生产焊丝的厂家,想让我们按照原来的生产线给仿造两条,下午让宝忠开车拉着您了去瞅瞅,看看咱们能干吗?
焊丝厂也在东泊村,也是村里仅有的两三家企业之一,坐落在村的北头。宝忠领着我在厂里转了一圈后,问道,张工,怎么样?我告诉他,这套设备不太难做,咱们厂加工问题不大。不过我来测绘图纸,设备有的部分需要拆开来画,会影响他们生产,这没有问题吧?他听后笑了,说,这好办,我大哥在这里管生产,他们停车检修时您了再来,怎么拆都行。
中秋节到了,宝忠告诉我,晚上在村里放烟花,听说还有演节目的,张工去看看吧!晚饭后,我看了一会电视,想起晚上放烟花,就走出了房间。
六爷回家吃饭还没有回来,空旷的院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那条狗。我仰望着天空,夜空中缓缓升起一轮圆圆的月亮,天空中有丝丝的清云,如烟如雾,弥漫在月光下。
“嘭”的一声巨响,小狗被吓得钻入我的房间。顿时天空被五彩绚丽的礼花点亮了;形态各异,色彩缤纷的烟花,一朵朵的在天空中绽放。它们绽开了又落下,瞬间的美丽,瞬间的光彩,似乎整个世界都属于它们了。我望着这一个个美丽的瞬间;忽然间看到了那明亮的月亮,安静地高挂在天空上。她面对漫天的火树银花,对着千变万化的灿烂,依旧将片片清辉像雪花洒在屋顶上,院落中。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中一热,顿时被一种莫名的忧伤占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