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晓彤不无遗憾地说,“垂垂老矣!你们西安,古老中华的七朝古都,我还没有去过!忙呵!看来,只有等退休后,去了。肖璀兄弟,到时候,就要打扰你了。”
我说,“何谈打扰,鲁兄见外!从现在起,你何时到西安。我肖璀都会虚位以待。我开上车,关中大地,咱们走个遍!对了,你夫人,呵,嫂子夫人,怎么称呼来?一块儿来!”
“她叫于慧茹……哎,你们公司的管副总,你熟吗?”鲁晓彤显然是有意转移了话题。
我说,“管副总管大头嘛,公司分管技术的。熟,三天两头见面的。”
“呵呵,你们管副总的脑袋确实比一般人长的大了点。他在你面前,就没有提过他与我见过面的事情吗?”
“没有,从来没有!”我心中纳闷,管大头同鲁兄你见过面或是没有见过面,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哦,这就是朋友!……”鲁晓彤吐了口烟圈儿,沉吟地说。“那是前年的事,一块儿参加了上海的一个技术交流会。饭桌上,我向管副总问起了你,当年那位去滨江宣讲罗健夫的肖璀,现在怎么样。管副总对你赞誉有加,说你为人正直……还介绍说,当年罗健夫的事迹,是罗健夫病重后,你与另一位同志、自发地用数月业余时间采集的,没有任何领导授意指示,写成文字后上交所政治部。是《工人日报》的记者拿了你们的稿子,加工改写推了出去,轰动全国。以后对此,你们却一直很低调,有关场合从不提及。……”
我说,“为老罗精神感动,做了应该做的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心中很感慨:管大头与我当然是朋友!真正的朋友之间,一般是不会一个当着一个,炫耀什么,啊呀呀,我为你说过什么好话办过什么好事……况且,管大头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十有八九,人家鲁晓彤托他回来代向我问好这样的事,拿管大头的关中口语说,“一个碎碎的事”,他早都丢到上海滩的酒桌上了。
鲁晓彤笑道:“所以,我鲁晓彤要交兄弟你这样一个朋友!”
我感动地说:“谢谢,鲁兄!”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鲁晓彤递来的第四支“红塔山”,都已经吸完了。我说,鲁兄,该回车厢坐坐了。鲁晓彤说,车厢里还是那么吵,我还是待在这儿安静。我诧异地问,“鲁兄,按你的级别,完全可以公费坐软卧的。你改签一下软卧吧?”
鲁晓彤说,省点钱吧。驻南大使馆挨炸,虽然继九六年台海导弹危机后,上面被炸得进一步醒过劲来,加快加大了国防科研的拨款力度。但历史欠债太多,所内资金运作还是捉襟见肘呵!
我当然也了解这种状况,自己所在骊山公司亦然,我默然了。
夜间,我醒来,看到鲁晓彤并没有睡。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又坐在窗边。他手中抚弄着一柄古铜色的古色古香的洞箫,双眼却直望窗外。在沉沉夜色中,他能看到窗外什么呢?然而,他一直看着一直看着。在明灭闪现的灯光下,我忽然发现,他那双平时充满智慧的眼睛,忽然变得很深沉,似乎还涌动着某种极大的痛苦和哀伤。此时他的思绪,自然不在窗外的夜色,一定是飞得很远很远,甚至远到不为尘世人们所知的外星世界。
啊,鲁兄,你在想什么?你曾遭遇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