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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绝狼杀

案件名称:日军中将狼口丧生案

案件编号:无

立案时间:民国33年8月

结案时间:2005年5月

立卷单位:无

1

那年9月的一天,市公安局组织全体警员去博物馆参观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图片实物展。

在市博物馆展厅里,一件悬挂在玻璃展窗内的披风,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是一件藏青色披风,上面绣着一只硕大的狼头,仰首向天,张嘴欲啸,极是传神。披风卷起一角,现出内里用真丝绣线描出的一行小字。仔细一看,是一行日文。

我请教旁边懂日文的同事,才知那日文若翻译成中文,意思就是:古田惠美子绣。

披风颜色已旧,看得出已经有些年头,上面绣着的那只金色狼头,却历久弥新,鲜艳得能看清根根毛发。被展厅里的电灯一照,便目放冷光,栩栩如生,仿佛活过来一般。

我不禁心头震撼,暗自赞赏作者绣功了得。

再看旁边纸片上的实物说明:真丝绣狼首披风,出自青阳绣女邝素芬之手,为日军中将木村圭佑所有。1944年8月,木村命丧青阳山,坊间传言,木村是被这件披风所杀。新中国成立后,狼首披风被民间收藏者捐献给博物馆。

我不禁心下疑惑:

其一,披风上那一行小字说得明白,这件披风,乃是古田惠美子所绣。看这名字,便知是个日本女子,为何这说明上却又写着“出自青阳绣女邝素芬之手”?

其二,木村圭佑这个名字,我是知道的。抗战时期,日军三进青阳城,当时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就是木村圭佑。此人是个陆军中将,为人阴险狡诈,嗜杀成性,怎么会被一件披风所杀?再说,披风又怎能杀人?

参观完展览,正好在走廊里碰见博物馆馆长老蔡。

老蔡跟我算是熟人,一支烟递过去,就跟他说了心中几点疑惑。

老蔡一笑,点了烟,就坐在走廊边石凳上,将这件狼首披风的来历,跟我说了。

2

民国年间,青阳城通济桥头有一家素芬绣庄,庄主姓邝,叫邝素芬。

邝素芬九岁时,便师从长沙湘绣名家陈白霞学习绣工,十八岁艺成出师,回到家乡开了这家绣庄。

她精通湘绣各种绣艺技法,绣出的花卉、人物、走兽飞禽无不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大受顾客青睐。

邝素芬最擅长的,还是双面绣。

所谓双面绣,就是在同一块底料上,在同一绣制过程中,绣出正反两面图像,轮廓完全一样,针法色彩完全相同,图案同样精美,都可以供人仔细欣赏的绣品。后来她经过钻研创新,又发明了双面异色、异形、异针的“三异绣”,技艺难度就更高了,除了有双面绣的一般要求外,还要照顾到双面针脚、丝缕,做到两面色彩互不影响,异色分明,天衣无缝。

她曾制作过一件名为《飞龙腾云》的双面异色立体绣,用含金和银的金线、银线与真丝花线,一面绣成腾飞的金龙,另一面则为银龙。蒸腾的云霞,闪闪的群星,火红的宝珠,都突兀在绣面上。既是绣品,又似雕塑,令人赞叹不已。清末民初时期,青阳曾兴起过一阵出洋谋生的风气,所以城中侨属众我。后来这件绣品被一位回乡探亲的老华侨带去美国参加纽约世界博览会,震撼了外国友人,获得极高评价,成为一时佳话。

抗日战争爆发后,民国30年3月和9月,青阳城先后两次沦陷,日军烧杀掳掠,袭卷而去,青阳几成空城,从此市井冷落,民生凋敝。

民国33年,日本陆军中将木村圭佑率千余日军,再次入侵青阳城,并在县政府大楼驻扎下来,分股至各地劫掠。

青阳城乡,弃尸遍地,一片惨状。

老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日军每至一户,非搜出金银宝物不走,稍有不从,立即放火烧屋,大肆屠杀。

邝素芬亦如惊弓之鸟,为免遭日军毒手,整天以泥抹脸,扮作污秽丑妇,不敢出门。素芬绣庄,也是大门紧闭,不敢再开门营业。

这一天,邝素芬正在家里画绣稿,绣庄大门忽然被人当当叩响。

她心里一惊,手中画笔就掉下来,以为是鬼子兵找上门来了,细细一听,那叩门声音甚轻,且有节奏,很有礼貌的样子,并不似平日鬼子兵如狼似虎的砸门声,心下稍安,将门打开一条缝,向外一瞧,只见大门口站着一位年轻女子,身形婀娜,俊美姣俏,却并不认识。

姑娘瞧见她,就很有礼貌地说:“大婶你好,我找素芬绣庄庄主邝素芬师傅。”

素芬上下打量她一眼,心里就一紧:这是哪家姑娘,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世道,这种扮相,就敢到处乱跑。

她忙将大门打开半边,将她拉进屋,复又将大门闩上,说:“姑娘,我就是邝素芬,你找我有事吗?”

年轻女子怔了一下,往她脸上瞧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来她在自己年轻的脸庞上抹了泥灰,所以看起来像个老妇,就有些不好意思,忙向她行了一礼,说:“邝师傅,我姓田,叫田惠美,家住丰华里,是特意来找你拜师,向你学习绣艺的。”

素芬就笑了,说:“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世道,逃命都还嫌来不及哩,还学什么绣艺哟。”

田惠美说:“我未婚夫刚从南洋回来,我想学好绣艺,亲手绣一件衣服送给他。”

她掏出十个大洋放在桌上,“这是学费,请千万不要推辞。”

素芬见她是诚心学艺,就点了头,说:“也好,反正闲着无事,就破例收你这个徒弟罢。只是现在到处都是鬼子兵横行,你每日里过来绣庄,只走小巷,千万别走大街,要不然你这样漂亮的女仔,撞见鬼子兵可就糟了。”

田惠美点头称是。

就这样,这位叫田惠美的姑娘,就成了邝素芬的徒弟。

她每天上午来绣庄学习刺绣,中午在绣庄吃饭,下午离开。

邝素芬由刺绣的一些简单针法,如平绣、垫绣、扎针、戗针等入手,开始教她,接着又教她怎样选绣稿。绣稿的来源大体有两种,一种是自己创作的适合各类绣品的画稿,另一种是选用名家画作。

刺绣作品分为日用品和艺术欣赏品两种,一般来说,折枝小品适用于日用品刺绣,大幅画图适用于挂幅等艺术欣赏品或大件日用品。选好刺绣蓝本后,便要在底料上勾出画面轮廓,叫作勾稿。后面还有上绷、染线、配线、刺绣等纷繁复杂的程序,每一道程序都马虎不得。

师父教得认真,田惠美学得也快。

只两个多月时间,就已掌握刺绣的基本技法,能单独绣出些简单图案了。

邝素芬禁不住夸她心灵手巧,照这样下去,再不用多久,她就可以亲手为她的心上人绣出一件漂亮衣衫了。

3

又过了半月时间,这天下午,素芬正在绣庄教田惠美绣走兽,忽然听见远远的大街上传来几声枪响。素芬心里想,鬼子兵又出来杀人了。

没过多久,绣庄大门忽然被人拍响,一个男人的声音贴着大门喊:“阿芬,阿芬。”

素芬忙丢了手里的针线,起身开门,一个男人脚步踉跄地踏进屋来。

素芬见他脸色苍白,不由得心头一沉,就问:“阿文,你怎么啦?”

这个阿文,全名叫伍启文,是素芬的丈夫,本在美国旧金山做工,年初回乡探亲,不想正遇上家乡闹鬼子兵,一时回不了美国。

眼见鬼子兵横行作恶,若不奋起反抗,只有死路一条,他便自己掏钱购买长短枪枝,在乡里召集数百壮丁,组成青阳抗日自卫队,抗击日军,保卫乡里。

阿文进屋后,瞧见屋里还有别人,便不说话,喘着粗气,走进里面房间。

素芬低头看时,只见丈夫走过的地方,竟滴下一行血迹,心里一惊,跟着走进里屋,却见阿文已手捂腰部,软倒在长椅上。

撩起他上衣下摆一看,却见他腰里中了一枪,鲜血直流。

素芬吓了一跳,就叫:“阿文,你、你受伤了?”

阿文点头说:“刚才我们在南门桥头伏击鬼子兵的中将木村圭佑,可惜没有成功,还死了好些兄弟,我也中了一枪,幸好还死不了。”

素芬忙拿出家里的小药箱,给他止血包扎。

阿文休息了一会而,缓过气来,说:“鬼子兵很快就会找来,我不能待在城里了。”

素芬说:“那我叫亚叔用船载你出城,到三社那边去躲一躲。”

她就到隔壁叫了亚叔,将阿文受伤的事悄悄跟他说了,请他撑船走通济河将阿文载出城,再想办法将他送到三社乡下自己的娘家避一避。

亚叔跟阿文是堂叔侄关系,很是热心,忙将阿文从后门接出,走下通济河码头,上了船,避过日军哨卡,出城去了。

素芬送走丈夫,回到屋里,看见田惠美还坐在那里,就对她说:“今天就学到这里吧,你先回去。”

田惠美刚走,绣庄大门就被人砸得砰砰直响。

素芬战战兢兢地打开门,门口站着一队荷枪实弹的伪军,领头的是个瘦高个子,两眼凶光闪闪,嘴里龅出两颗金牙,正是青阳城里臭名昭著的汉奸“龅牙灿”。

龅牙灿叫嚣道:“邝素芬,快把跟皇军作对的抗日自卫队队长伍启文交出来。”

素芬说:“阿文没回来。”

龅牙灿哪里相信,带人闯进绣庄,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果然没有找到阿文。就趁机抢掠了几件金器,扬长而去。

素芬这才松下口气,幸好自己早就将屋里屋外的血迹清洗干净,要不然非被这狡猾的汉奸瞧出破绽不可。

过了几天,素芬在脸上涂上锅灰,扮作一个老妇,收拾了几件衣服,正要回三社娘家看望丈夫,忽见亚叔跌跌撞撞跑进门来,带着哭腔说:“不好了,阿文、阿文遭了鬼子毒手,尸体都被吊在县政府门前的旗杆上了。”

素芬的脸,当即就白了,急忙往县政府那边跑去。来到鬼子的驻扎地,远远地躲在一个墙角处,探头一瞧,果然看见县政府大门口的旗杆上吊着一具尸体,赤裸着身体,浑身血迹斑斑,仔细一看,正是自己的丈夫阿文。

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就往后倒去。

幸好亚叔在一旁,将她扶住。

后来经过打听,才明白丈夫出事的经过。

原来阿文刚到三社不久,消息就走漏了。

木村圭佑派龅牙灿带着几个伪军,扮作中日亲善宣传队,假装到三社贴标语,实则暗地里侦察阿文具体藏在三社哪户人家。不想龅牙灿的身份被乡人识破,群情激愤之下,就拿起锄头铁锹将这几人打死在河中。

谁也没料到的是,龅牙灿狡猾过人,竟然装死骗过乡人,逃回城里,向木村圭佑报告了消息。

木村大怒,亲率一队日军,气势汹汹赶到三社,将村子团团围住,限令乡人十分钟内交出抗日自卫队队长伍启文,否则就放火烧村。

乡民不肯交人,正躲在外父家养伤的阿文不想连累乡人,就自己站了出来。

木村抓了阿文,却不解恨,下令屠村。

顿时火光大作,枪声乱响,三社被烧成一片焦土,近千人惨遭屠杀。

日军将阿文抓回城里,严刑逼问,要他招出其他抗日自卫队队员下落,阿文誓死不说。

木村恼羞成怒,亲手开枪,将阿文杀害,并剥光衣服,将其尸体吊在旗杆上,以震慑乡民。

素芬就有些怀疑,阿文去三社养伤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鬼子又是怎么收到消息的?难道是亚叔……

当晚,她带着香烛,悄悄来到县政府围墙外,隔墙祭奠丈夫。

刚烧着香烛,就听得墙内传出一个女人的笑声,竟十分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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