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我又回来了。”

意识中，苍纣发出了这样的叹息，声音满是苦涩，满是哀伤。

回来？是回到了这份意识之中吗？苍纣真的很沮丧，身为妖魔之王，拼尽全力却连一副小猫的身体都无法保留。

又或者，这句回来是指回到这片无尽的虚空中，这让苍纣更加难以接受，因为没有妖魔愿意回到这里。

妖魔寄生人类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生存在人类世界，永远别回来，甚至苍纣更愿意待在一只猫的身体里，也不愿意回到这里来。

苍纣感觉自己彻底败了，从末日刚开启就败了，败给了叶扬的毅力，败给了叶凌云的冰封，败给了佛列的改造，最后还回到了这片他宁死也不愿再回的虚空。

虽然失败并不可怕，但可怕的是他彻底灰心了。

苍纣很想重新再来，但这世上有多少事可以重新再来？又有多少时间给他重新再来？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被佛列重伤，被吞噬者逼得不得不重新寄生，这耗费了他几乎所有的孢子活力，接下来的时间内，他将陷入那几乎无休止的沉睡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活着，但只是勉强活着而已，他已经连维持意识都非常艰难了，困倦感无休止的冲击着他。

不过他不能睡，绝不能！因为他还有一些未完的心愿，还有一些无法割舍的托付，他必须保证追随他的那些家伙可以生存下去。

“小子，在我沉睡的这段时间里，人类和妖魔的战争不管谁输谁赢，那些家伙，我要你誓死守护他们！枭翼，血妆……所有忠于我的那些妖魔。”苍纣痴痴的呢喃着。

哪怕霸业彻底失败，即将陷入无休止的沉睡，苍纣都希望他们可以活下去，他不希望枭翼和血妆再回到这个压抑的虚无之中苟延残喘，他知道他们有多忠诚，也知道他们为他做了多少，最起码，他得保证他们有个好一点的未来。

就是因为苍纣的好，所以枭翼和血妆对他极为忠诚，也就是因为他们的忠诚，苍纣才愈加的难以割舍。

这就是苍纣和血瞳的最大区别，血瞳只败了一次，他的军团就彻底崩裂，而苍纣从一开始就败了，连续败了数次，可他的部下却只有堕羽企图夺权，其他全部誓死效忠。

哪怕他们知道苍纣完了，都无法割舍那份忠诚，无法放弃心中那曾经无敌的主人。

所以当枭翼面对岳华萱的时候，他的选择是慷慨赴死，所以血妆拼劲全力将叶扬和苍纣救了出去，所以魔影和魄琉魄由义无反顾的叛离了堕羽。

因为他们之间的主仆之情比血瞳军团深了数倍，数十倍，数百倍，他们效忠苍纣并不是因为他不败，而是因为他是他们的主人，仅此而已！

也就是因为他们对他的忠诚，所以苍纣哪怕放弃了一切，也要让他们的未来有所托付。

“作为交换，我会把一切都交给你，我的力量，还有我的记忆……”

“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出去，但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用我们的力量……”

“记住，护着他们，不要让他们再回到这个压抑的世界中来了，记住，这是我苍纣之王对你最后的托付！”

轰得一声，叶扬坐了起来，却又立刻仰天倒下，他死死抱住头，脑海中的冲击感让他差点再次晕厥，那是一道道记忆波，深深的陷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叶扬猛地咆哮出来，然后又呼呼喘着粗气，这份记忆太庞大，差点让他的意识为此崩溃，那是一只妖魔在那无尽寿命中的所有记忆。

许久，他才终于重新坐起，看着自己再次膨胀异变的手臂愕然道：“你……回来了？”

脑海中没有任何回答，苍纣已陷入了沉沉的休眠中，但他已经不需要回答了，他把一切都留给了叶扬。

叶扬心中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喜悦，更多的或许还是茫然，因为记忆中突然涌入了无尽的信息，因为眼前陌生且有熟悉的虚空。

陌生，指的是叶扬，而熟悉，则指的是苍纣的记忆。

“原来你的家乡是这样的。”叶扬喃喃道，他几乎立刻就明白苍纣为何宁死也不想回到这里，不想让枭翼和血妆再回到这里，这里实在太压抑了。

这甚至不能说是一个世界，只能说是一片狭小的虚无，什么都没有的空间。

“记住，这是我们的约定！”

一句话，反复的回荡在脑海中，叶扬没有回答，只是闭着眼睛思索着，苍纣给他的这个约定太遥远，远到他根本无法去考虑，而且因为苍纣说的是不管人类和妖魔谁最终赢得世界。

叶扬从未认真的考虑过这些问题，他发现苍纣想的比他远一百万倍，他很想直接答应他，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得到。

如果妖魔最终取得世界，这约定就彻底失去了意义，叶扬连自己都无法守护了，何况枭翼和血妆？

如果是人类呢？叶扬突然苦笑了出来，如果人类取得世界，他或许更难遵守这个约定了，因为他不知道有多少人类可以接受枭翼和血妆这些妖魔，尽管他们放弃了妖魔的身份，尽管他们为了自己而帮助人类。

叶扬甚至连青幽都不敢保证，在此刻的末日年代，他还可以说服王峰，说服那些朋友接受妖魔，因为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可当末日完结，当和平回归，人类还会接受他们吗？

刘邦杀韩信，朱元璋诛杀开国功臣，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当和平回归，当权力再次集于一身，人类连自己同伴都不放过，他们又怎会放过那些曾帮助他们的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