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兼修两门神功，自立武道根基，不出一年，就能化为潜龙，跻身前十之列！”</p>
周姓男子抓了一把茴香豆，叹息道：</p>
“未曾及冠的换血三重天啊，你们想想，等他突破四重天，开辟气海，凝练真罡，可能也就二十岁出头。</p>
说不定，日后便是……一尊最年轻的宗师。</p>
前程远大到没边了！”</p>
这一番话，引得其他人心绪莫名，谁不想闯出一片天，博得大好富贵。</p>
聊完那张幼凤榜，茶棚顿时冷清下来。</p>
“最年轻的宗师？这是不把贫道和纳兰桀、江神宵放在眼里啊！</p>
但灭圣盟的余孽，确实也上不了钦天监的金榜，更别说题名了。”</p>
天运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借着铜炉烘烤双手。</p>
那个跛足老卒也是心善，主动倒一碗热茶，递了过去。</p>
“算是小老儿，请道长喝的。”</p>
天运子眸光闪烁，也没拒绝，打了个稽首道：</p>
“多谢。”</p>
阴云遮蔽，天色愈发暗了。</p>
此时茶棚走进一位头戴帷帽的曼妙女子。</p>
莲步轻移之间，带起阵阵幽香。</p>
茶棚当中，那几个围坐一桌的江湖人，皆是面露痴色，像是被迷得意乱。</p>
还未等他们回过神来，那帷帽女子就坐到天运子的对面。</p>
“见过道长。”</p>
那帷帽女子樱唇轻启，声音悦耳，令人如听仙乐。</p>
周姓男子两眼发直，有些情不自禁，喉咙滚动，疯狂吞咽口水。</p>
若非保留一线清明，甚至可能做些失态的行为。</p>
“啧啧，变化之大，真叫人感慨造化玄奇。”</p>
天运子瞥了一眼，笑意古怪，好像认出来人。</p>
“正好，帮忙再付一碗茶钱，这里不是好说话的地方。”</p>
那帷帽女子言听计从，显得颇为乖巧，因为没有铜板，取出两锭银子，双手奉上。</p>
天运子笑了一笑，坦然接过，将其丢进粗瓷茶碗，开玩笑道：</p>
“老丈，道祖怜你一片善心，特地赐你一个小聚宝盆，让你不用再操持营生，安享晚年。”</p>
什么聚宝盆？</p>
跛足老卒不明所以，只当这个俊美道士满口胡话，没有放在心上。</p>
他端起茶碗，喜笑颜开的收起两锭银子，就算买上好几年、几千碗的茶水，也不一定能够赚到这么多。</p>
赶忙弯下腰，满脸感激道：</p>
“谢谢道长，谢谢道长……”</p>
天运子摆了摆手，带着帷帽女子走出茶棚，渐渐消失于官道。</p>
“诶……”</p>
买茶水的跛足老卒瞪大双眼，低头望向手上的粗瓷茶碗，好像不敢置信。</p>
他明明已经把两锭银子收起来了，怎么……</p>
只见明晃晃的两只银锭安静躺在碗底，散发灿灿光芒。</p>
跛足老卒如同置身梦境，用一只手按向胸口。</p>
收在衣服里面的两锭银子硬邦邦，膈应着皮肉，并未随之消失。</p>
他再抓住碗里的银锭，用牙齿咬了两下。</p>
也是真的！</p>
“聚宝盆！传说中的聚宝盆！”</p>
跛足老卒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把那只一文钱都不值的粗瓷茶碗藏到怀里。</p>
却不知这一幕，全部落到周姓男子的眼中，他眯起眼睛，面上掠过贪婪之色，默默抄起桌上的长刀。</p>
……</p>
……</p>
“道长，你如果要代替道祖奖赏那个跛足老头，就不应该当众把‘聚宝盆’给他。”</p>
帷帽女子亦步亦趋，恭敬跟在天运子的身后。</p>
“为何？”</p>
俊美道士像是做了一件极为满意的好事，唇角含着明快笑意。</p>
“那茶棚里面还有几个江湖人，并非善类。</p>
两锭银子，尚且不足以让他们冒着背上人命官司的风险，下杀手。</p>
可一个源源不断提供银子的聚宝盆，任谁也要动贪念。”</p>
帷帽女子眉头轻蹙，好像不太理解。</p>
她都能轻易看出来的利害，灭圣盟公认最有敏才，深得盟主信重的天运子，怎么可能会疏忽？</p>
“你知道贫道在长生府的时候，最喜欢玩一个什么游戏吗？”</p>
天运子笑眯眯的，俊美面皮温和文雅，气质极为出彩。</p>
“属下不知。”</p>
帷帽女子莫名心头一寒，好似被一头莽荒凶兽盯上，生出极大地惊惧之意！</p>
“贫道最喜欢假扮出手阔绰的富家公子，穿一身名贵衣服，去那些热闹的市集。</p>
找个破落的茶肆，算命的摊子，赏给他们十年八载都赚不到的银子，看他们开心无比的样子。</p>
然后再眼睁睁，等着那些泼皮恶霸，一把将这些银子抢走。</p>
这种大喜到大悲的感觉，令贫道觉得通体舒泰，极为美妙。”</p>
天运子轻声细语，描述着那种常人难以体会的快然情绪。</p>
帷帽女子那张精致面容登时僵硬，望向那袭素袍的俊美道士，如同见到蛇蝎一样。</p>
“贫道还会带着一帮恶奴，故意让市井之中的贫苦人家，弄脏名贵的绸缎华服，看他们吓得魂不附体，跪地求饶的凄惨样子。</p>
然后扶他们起来，表示不用赔钱，当好一个发善心的公子。</p>
这时候，要么给一笔银子，让这些经不起风浪摧残的穷人做份营生。</p>
等到生活蒸蒸日上的时候，让憨厚人好赌，重信者背义，挂念家人者卖儿卖女……</p>
你知道么，人心之恶念，是极为奇妙的东西。</p>
它能够把大善人，变成大妖魔，明主化为暴君，使英雄沉沦粪坑，变作蛆虫。</p>
而想要做成这样一件事，其实也很简单，可能只需糟糕透顶的一日光景。</p>
让他们体会遗憾、无能为力，最后痛恨世间每一个人，包括自己。</p>
等到那个时候，再多么无耻、多么卑劣的手段，他们都能用出。”</p>
天运子云澹风轻，平静地说道：</p>
“不瞒你说，贫道这一双眼，从小就看得到世间繁杂因果之线。</p>
那跛足老卒，支起茶棚，卖着茶水，一辈子都很潦倒。</p>
所以贫道给他聚宝盆，让他富足。</p>
那几个江湖人，做梦都想扬名立万，却又胆小怕事，整天把兄弟情义挂嘴边上。</p>
所以贫道让他们杀人，犯官司。</p>
最后因为聚宝盆彼此内讧，自相残杀。</p>
当然，那个姓周的，能够活下来，他会靠着银子发迹，流落山寨落草为寇。</p>
五年后被官兵剿灭，再被绑到菜市口问斩。</p>
世间众生，有情皆孽！</p>
贫道这些所作所为，于你看来也许是如妖似魔。</p>
实则不然。</p>
此为度人也。”</p>
他那双重童幽暗如渊，回头望向帷帽女子，几乎骇得对方手脚冰凉。</p>
“你的因果，很快也要到了，徐侍郎。</p>
不对，现在该叫你徐琼姑娘。</p>
怒尊造化，你应当已经领教到了。</p>
感觉可好？”</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