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披甲人都以惊骇莫名的恐惧目光，怔怔望向那个自称“章献忠”的刺头。</p>
虽然说，大西军中只重战功，并不怎么在乎上下尊卑。</p>
只要拳头够硬，杀人够狠，帐内攒下的首级够多。</p>
哪怕最为低贱的披甲人，也能不顾打压，步步登天，成为身受血河赐福的高阶武官。</p>
但却并不代表，大西军是什么严明之地。</p>
恰恰相反，这里的性命低贱如野草。</p>
上官对于下层的亲兵、士卒、奴仆，简直操持着生杀大权。</p>
根本不需要找什么借口，就能把人丢进兽笼之中，作为一种取悦自己的玩乐手段。</p>
虐杀俘虏，入城不封刀，屠杀老弱妇孺等事，更是家常便饭。</p>
因此，宛若牲畜的披甲人。</p>
做事都很小心，生怕遭受无妄之灾。</p>
而如今，这人居然敢鞭打百夫长的亲兵？</p>
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p>
“章献忠是吧？老子记住你了，有你好看！”</p>
亲兵被鞭子抽得屁滚尿流，手脚并用往外爬去。</p>
他身上的狂傲之气丝毫不减，区区如猪狗般的披甲人，竟然这般跋扈？</p>
若不以军法严惩，怎么能消自己的心头之恨！</p>
“章献忠，兽笼里头，必有你的一席之地！”</p>
待到爬远一些，那个额头纹有鬼眼刺青的亲兵，扬手指着其他的披甲人。</p>
“都给老子看好他，要是逃了，拿你们去填万人坑！”</p>
听到“万人坑”这三个字，其余披甲人无不脸色大变，吓得惨白。</p>
这是大西军中，千夫长们酷爱的修炼法子。</p>
寻一出阴气浓郁之地，挖出一方大坑，活埋万人的血肉骸骨。</p>
好借其中的冲天怨气，凝练磐石军团秘传法体，九地黄泉天！</p>
“小小的一个亲兵，通脉的层次，就狂得没边了！”</p>
纪渊降伏那头乌魔龙血马后，斜睨过去，杀气凌厉。</p>
好像他并非什么卑贱的披甲人，而是大西军的万夫长。</p>
“章献忠，你现在给老子跪下，等下老子便不去百夫长那里告发你，饶你一条贱命，以后给爷爷做牛做马，如何？！”</p>
那个亲兵被那双如鹰锐烈的眸子骇了一跳，抹了抹黏湖的半张脸，扯着嗓子喊道。</p>
</p>
他想的是，先稳住对方，免得再讨来一顿毒辣的鞭子。</p>
见到百夫长后，再好好地使手段炮制。</p>
“自作聪明的蠢物！乖马儿，给我踩死他！”</p>
纪渊扯下鞣制的皮甲，翻身上马。</p>
胸口狰狞凶恶的青面夜叉，随着一块块筋肉弹抖，栩栩如生，宛如活物。</p>
那头饮过人血，吃过人肉的乌魔龙驹，也一改往日暴烈的脾性。</p>
喷出两口硫磺似的澹黄烟气，四只蹄子撒开飞奔，只一眨眼就跨过数丈。</p>
如同太山压顶，勐然压向仓皇逃命的亲兵。</p>
通脉二境的武者，面对足有几千斤重的乌魔龙驹，脆弱得像块豆腐。</p>
轰！</p>
精铁铸就的乌黑蹄子，好似重锤砸落，带起震爆似的巨响！</p>
卡察！</p>
“饶……”</p>
那个百夫长身边的亲兵面带惊恐，求饶话语还未出口。</p>
两条抬起的手臂顷刻碎裂，然后再是胸口被活活踩穿。</p>
五脏六腑混合血水，化为一滩糜烂之物！</p>
“腌臜货色，也来折辱我？配么？”</p>
纪渊骑在乌魔龙驹背上，心神依附于九窍石人，使得他平添几分凶狂气。</p>
而且血神麾下的帝姬军团，本就是不受律条与规矩束缚的地方。</p>
嚣张一些，跋扈一些，骄狂一些，反而符合血神爪牙的身份。</p>
“章献忠，你快跑吧！”</p>
“踩死了百夫长的亲兵，肯定要拿去填万人坑了！”</p>
“喂兽笼也不一定，”</p>
“……”</p>
一两个还未麻木的披甲人，看到端坐马背的纪渊，连忙道。</p>
“又能逃到哪里去？咱们生是大西军的人，死是大西军的鬼！”</p>
很快就有人泼凉水。</p>
“章献忠，咱敬你是一条汉子，干脆让大伙儿绑了去见百夫长。”</p>
“是啊，大西军驻守龙首山，城楼雄关延绵数万里，插翅也难飞！”</p>
纪渊充耳不闻，纵马踏死一个亲兵。</p>
识海之中的皇天道图微微震荡，抖出大片光华。</p>
</p>
</p>
“看来我猜得没错，斩杀四神爪牙，就能收获善功、阴德。”</p>
纪渊抽出腰间的镔铁弯刀，望向那几个劝说他下马束手就擒的披甲人，冷笑道：</p>
“为虎作伥，也是该死。”</p>
轻轻抖动缰绳，乌魔龙驹来去如风，闪转腾挪，好似一条漆黑的影子。</p>
“呜呜”的风声撕裂开来，雪亮的刀光好似电光，弹指一闪。</p>
几颗人头“彭”的落地，喷出几尺高的血泉！</p>
“某家章献忠，不怕什么劳什子百夫长。</p>
大西军中，帝姬麾下，强者为尊！</p>
这是不变的铁律！</p>
再高的军职，不也是从披甲人一步步杀上去的。</p>
他们能立战功，某家也能，有何惧之！”</p>
纪渊拎着几个披头散发的脑袋，将其掷于地上，高声道：</p>
“诸位兄弟，血祭血神！黄铜王座之下，万众生灵有何区别？”</p>
这话一出，好似洪钟大吕轰然震响。</p>
那些神情麻木的披甲人，不禁瞪大双眼，内心激荡。</p>
一时之间，竟然有种纳头便拜的臣服冲动！</p>
“章大哥好胆气！好威风！”</p>
“只是杀了狗仗人势的亲兵，还有想通风报信的猪狗，接下来……”</p>
“免不了受军法处置！”</p>
那几个披甲人凑上前来，心甘情愿为纪渊牵马坠蹬。</p>
他们莫名觉得，面前这位精赤上身，纹有夜叉勐虎刺青的雄壮男子，无时无刻都散发着令人心折的枭烈之气。</p>
恨不得一起并肩作战，豁出性命跟随！</p>
“想不到，我的、这几条命数，竟有如此效果！</p>
果然，还是身在天京城中，太多掣肘限制。</p>
现在混入帝姬阴如雉的麾下，反而能够为所欲为，尽情施展。”</p>
纪渊眸光一闪，随直接碾死这些虫豸，胸间意气酣畅淋漓。</p>
牟尼宝珠内蕴的斗战胜体，亦是凝实数分，凶狂桀骜之气，几乎冲破内心规矩铸成的层层枷锁。</p>
“俗世之中，框架、法理、律条、人情……皆是一张张大网笼罩，只要非凡的性情，圣贤的领悟，才能超脱。</p>
《不动山王经》，求的是任凭千劫万难，本心真如不动，如此一来，金身不破、不灭、不朽、不败。</p>
所以，斗战胜佛之体，需要凭借一股噼开天，踏碎地的凶焰、狂气！</p>
若非如此，怎么破得开心中枷锁？”</p>
纪渊若有所思，眼中闪过明悟之色。</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