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可以从莲花峰、净乐峰，随意择选结庐清修之地。</p>
像是什么“隐仙岩”、“玄岳”、“琼台”，这些大有来头的名胜景致。</p>
往往都很抢手！</p>
甚至不少法脉真传。</p>
为求一个满意的结庐之地。</p>
不惜与同门频频赌斗。</p>
因此没少引发风波。</p>
多次惹来执掌戒律的受箓道人出面调停。</p>
可这一方独阳岩，确是真个清幽。</p>
好似空置许久，无人来此。</p>
“这回相见不无缘，满院风光小洞天。一剑当空又飞去，洞庭惊起老龙眠……”</p>
清朗长吟响彻山林，原来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道人，斜斜倚靠在大青牛背上。</p>
似睡未睡，似醒非醒，张口诵着吕祖诗句。</p>
这一幕景象，落到那些香客游人的眼中。</p>
多半要赞一声，气派十足！</p>
可接下来那个年轻道人的举动，却彻底破坏这份仙风道骨。</p>
他先用手扣了扣鼻子，又挠了挠脚丫，最后还放在鼻子面前闻了闻，嘿嘿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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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今日再弄些野兔、山鸡，好让我填一填五脏庙，许久没见过油荤，馋了。”</p>
如此作态，跟个乡野田埂上的放牛娃没甚区别，哪里有半分真武山门人的缥缈高远。</p>
那头大得离谱，好似小山般的青牛打了个响鼻，忽地喷出一道白气。</p>
“噼啪”一下，好似重物击中沙袋的沉闷，几百斤重的野猪猝然倒地，哼哼两声就此没命。</p>
“这……肉有些多，没吃完岂不是浪费！”</p>
年轻道人滴滴咕咕，却是手脚麻利跳下大青牛的阔背，准备挑拣干柴生火。</p>
至于开膛破肚、扒皮拆骨这种事儿，他一个真武山道士怎么可能做得了。</p>
自然要交给大青牛去做。</p>
“福生无量天尊，真是太馋人……不对，太残忍了。”</p>
年轻道人回头瞅了一眼，见到大青牛依然娴熟，也就放心下来。</p>
半个时辰，篝火升起，架上烤着野猪肉。</p>
油花儿直冒，散出勾人的香气。</p>
还未等年轻道人开动，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却就出现。</p>
“啪”的就是一巴掌，差点拍飞后脑壳！</p>
“你个孽徒！独阳岩的飞禽走兽都要叫你吃干净了！道门圣地，清修之处，岂能容得下这等杀生之事！”</p>
老道士怒目而视，作势又要举掌拍下，瞥了一眼烤到八九成熟的野猪肉，哼道：</p>
“还不快给为师拿一块，尝尝味儿！”</p>
年轻道人捂着后脑，堆起谄媚似的笑意，连忙取下送到老道士手上。</p>
“师傅，你是不知道这几日徒儿过得有多清苦，青阳一脉，非要大张旗鼓弄道祖诞辰，引得山下的香客一股脑儿过来敬香。</p>
徒儿又要给人解签、还要给人讲道、还要应付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江湖中人，这也就罢了，青阳一脉不给工钱，只包斋饭……”</p>
年轻道人一脸委屈，可怜兮兮，对着老道士大吐苦水。</p>
后者吃了两口烤得正好的野猪肉，挠头道：</p>
“且忍着吧，青阳首座也是为了咱们真武山好。</p>
年节前后，若不趁着好时候，吸引些香火。</p>
这一年的符箓耗材、炼丹药材、修缮宫殿、外门内门弟子的吃喝拉撒，从哪里来？</p>
为师可以餐风饮露，难道你也能如此？”</p>
年轻道士讪讪一笑，回道：</p>
“话虽如此，但斋饭伙食多少弄像样些。</p>
他们青阳一脉吃得可都是黄精茯苓熬煮的药粥，怎么到我太乙一脉，就剩下清汤寡水了。”</p>
老道士唉声叹气，亦是一脸愁容，毫无风范坐在地上，摇头道：</p>
“这话放在这里，当是发一发牢骚就算了，别去你燕师叔那边嚼舌根，他刚折了一个颇为喜爱的门人，是一点就炸的火药桶。”</p>
年轻道人大口吃肉，撇嘴说道：</p>
“孙肇那桩事儿，是他咎由自取，燕师叔也有逾矩的地方。</p>
自己的徒弟还未拔擢真传，便传下《黄庭统神经》，结果撞到北镇抚司的铁板上。</p>
莫非还要与人寻仇去么？</p>
况且，听说当时燕王殿下在场。</p>
燕师叔有几条命，够一尊兵家武庙出来的五境宗师打？”</p>
老道士也是大快朵颐，生怕比自家徒弟慢了。</p>
结果听到年轻道士的这番话，又是重重一掌拍后脑勺上，险些将其打翻在地。</p>
“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兵家武庙怎么了？咱们真武山也不憷！</p>
他们有摧城拔寨的六争诀，咱也有杀力第一的剑修道。</p>
燕王的天动万象是厉害，可你统领青阳一脉的宇文师叔，也不是吃素的。”</p>
年轻道士又挨了一下，差点把手上烤肉掉地上。</p>
他主动挪动几步，选择离动手又动嘴的师傅远点，然后才道：</p>
“宇文师叔人称‘道剑仙’，山河榜上有名，这个我自然是知道。</p>
但燕王是皇子，说不得以后还能登基上位，胳膊拧不过大腿，干嘛斗这气。</p>
再者，这一次是太乙一脉吃了大亏，就算要找场子，也该是身为首座的师傅你啊。”</p>
老道士微微一愣，细想之下颇有道理，于是道：</p>
“那就算了，道家无为，以和为贵，打打杀杀有伤体面面。</p>
只不过，青阳一脉的真传徐怀英，好像也被北镇抚司打得重伤。</p>
消息刚传回山门。”</p>
年轻道士搓了搓手，看热闹不嫌事大道：</p>
“真传？咱们是跟北镇抚司犯冲？太乙一脉折了一个内门，青阳一脉连真传都赔进去了。</p>
宇文师叔怎么说？剑去天京？跟黑龙台的应督主干一架？</p>
两位大先天巅峰一战，必将震动天下，不可不看啊！”</p>
啪！</p>
老道士面无表情挥袖扫出，把激动莫名的年轻道士打了个趔趄。</p>
“你宇文师叔苦修剑道，近十年没下山了。</p>
怎么可能因为门下真传和北镇抚司发生冲突，就大动干戈。</p>
更何况天京城是什么地方？一尊大先天，未必搅得起滔天大浪。</p>
谭文鹰，陈白眉，应乾……还有圣人坐镇。</p>
那里是天下武人的龙潭虎穴，轻易闯不得。”</p>
年轻道人揉了揉后脑勺，遗憾道：</p>
“可惜了，这二十年风平浪静，莫说大先天的巅峰之战，就连宗师相搏都是少有。</p>
这样的江湖，很没劲啊，师傅。”</p>
老道士眯起眼睛，仰头看天，轻轻道：</p>
“那是因为……天底下的所有高手，头顶上都压着一座通天的神岳。</p>
既然圣人在上，那么世间的龙蛇，自然都要忍气吞声，潜藏蛰伏。</p>
谁也不敢引啸风云，遨游九天。”</p>
“师傅，你说圣人这一闭关就是二十年，到底成没成？”</p>
年轻道人凑近师傅，想要把满手油渍抹干净。</p>
老道士却像是早有预料，直接一掌将其拍在地上，破口骂道：</p>
“为师这可是新的，没良心的孽徒！”</p>
随后又顿了一顿，迟疑道：</p>
“圣人成没成？其实很……难说。</p>
倘若，他当真打破第六重天的桎梏，你宇文师叔应该有所察觉。</p>
大先天的绝巅人物，无论是身陨，亦或者晋升，都会引发天地共鸣，瞒不过人的。”</p>
老道士眉头紧锁，望着变幻不定的垂流云气，喃喃道：</p>
“可要没成，怎么可能一坐关就是二十年？”</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