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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圣人出关,唯有皇后娘娘病重,才能如此兴师动众。”</p>
黑衣僧道广劝说两句,心思如浪潮起伏不定。</p>
白行尘不愿夺嫡,其中最大的原因,便在于皇后。</p>
他心如明镜,看得透彻。</p>
自己所效忠的燕王殿下,酒色财权,只好一个权字。</p>
而忠孝情义,则重一个孝字。</p>
所以,只要皇后娘娘在世一天。</p>
燕王白行尘,绝无可能与一母同胞的太子白含章反目成仇,彻底摈弃那份兄弟之情。</p>
“若真如此,未必算得上坏事。”</p>
黑衣僧道广暗自思忖。</p>
于他看来,想要成为人间至尊,总要舍弃许多不必要的身外之物。</p>
纵观古今三千年的史书,就连庆皇、盛帝这样的盖世豪雄,也不能避免。</p>
“和尚你说得对,胡思乱想没有意义。”</p>
白行尘收敛心绪,抖动缰绳,催动胯下龙驹。</p>
“是该见一见老三、老四,看他们这几年过得如何。”</p>
燕王身后的那杆大纛烈烈飘扬,复又如同大岳横移,缓缓地行进。</p>
数里开外的官道之上,各有气度的两位青年坐在刚建成不久的茶寮当中。</p>
简陋的木桌,摆着三只缺口的茶碗,旁边是一个火炉、一只铜壶。</p>
一个系着玉带,着明黄袍服,眉宇间有股子天然的贵气,叫人不敢小觑。</p>
另一个则是磊落青衫,玉冠木簪,一派难掩的风流,像是潇洒不羁的俊逸儒生。</p>
宁王,怀王,他们恰似两条真龙会面,浓烈的气数如狼烟冲天,遍照百里。</p>
倘若有善于观气的钦天监中人在此,甚至无需施展道术,洞开灵目。</p>
接近五十步内,就能清晰感受那股喷薄欲出的金黄龙气。</p>
彷如实质,肉眼可见!</p>
“老二总是来得晚,让人等他。”</p>
贵气无比的宁王揭开铜壶盖子,撒入一把细碎的茶叶,又给火炉添了几块炭,煮出沸水。</p>
“从小到大,便如此了。一件事交给咱们,太子办得最妥善,三皇兄最挑不出毛病,我就最马虎。</p>
至于二皇兄嘛,他每次都不慌不忙,但也从来不出差错。”</p>
怀王轻轻笑了一声,似是自嘲。</p>
“圣人常说,老四你年纪最小,心思最重,欠缺几分沉稳。</p>
这些年,你做了个白云城主,在东海稳定局面,把什么迷魂湾的七十二路水匪,黑鳌岛的三十六海盗,都治得服服帖帖。</p>
可见有了足够的长进。”</p>
宁王扫过桌上的茶碗,发觉其中一只沾了灰尘,不由眉头微皱,取出帕子将其抹去。</p>
然后,摆放对称,这才觉得舒服。</p>
“比不得三皇兄降伏江南七府数百富商的手段,如今朝廷七成的赋税,皆要依仗三皇兄。</p>
我在东海都有听闻,说是没了宁王,边关的粮草、皇城的用度,都成问题。”</p>
怀王手指屈起,轻叩桌面,含笑说道。</p>
“这等诛心之论,老四你还是少说为妙。</p>
咱们兄弟一东一南,隔得远,没什么大不了。</p>
可要落到太子殿下的耳朵里头,难免有些猜忌。”</p>
宁王眼角一跳,语气澹澹道。</p>
“三皇兄多想了,太子向来宽厚,怎么会容不得几句闲言碎语。”</p>
怀王摇头道。</p>
“东宫都对勋贵动刀子了,迟早也会朝藩王下手。”</p>
宁王面如春风,话音却很冷。</p>
“这是你我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装来装去,互相试探。</p>
老二乃一母所出的亲兄弟,也许容得下,保得住王爷的位子。</p>
可你跟我,跟东宫的关系是近是远,难道心里没数?”</p>
怀王面皮微微一动,眼光闪烁几下道:</p>
“凉国公找三皇兄你了?”</p>
宁王反问道:</p>
“难不成没寻你?那个北镇抚司的千户闹得这么大。</p>
又是光天化日闯入国公府,砍了杨榷的脑袋,又是在朝会上羞辱一位兵部侍郎。</p>
最后还得了绣蟒、赐座的封赏,那些从龙的功臣,淮西的勋贵,岂能不慌?”</p>
怀王如若刀裁的眉毛挑起,低头道:</p>
“东宫这二十年来,抬举太多寒门子弟,</p>
如今又为了一个辽东军户,把凉国公府的颜面都踩干净了。</p>
难免会寒了一众老臣的心。”</p>
宁王抹了抹茶碗的缺口,似是有些不顺心,轻声道:</p>
“三哥今日跟你交个底,说句实心话,我不想争,也争不过。</p>
且不提太子,就谈老二,手握卫军,又是武道宗师,咱们谁能斗得过他?</p>
我的就藩之地在江南,鱼米之乡,富庶无比,这辈子做个富贵王爷、逍遥闲人,足矣。</p>
但就怕太子……想要成大事,做圣人。”</p>
怀王抬头瞧了一眼,似是观察神色,半晌后道:</p>
“不止是三皇兄担心,淮西勋贵也怕,边关武人也怕。</p>
戎马半辈子,打拼下来的基业,所图的就是一个后人安稳和子孙富贵。</p>
可就连这点要求,东宫好像也不愿意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