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做完什么，纪渊的嘴角带起笑意。</p>
嵴柱大龙弹抖挺立，整个人倏地站起身来。</p>
双手负后，蟒衣翻飞，直往别院外面走去。</p>
“纪千户，你要的两千斤精钢都已经备好了……”</p>
候在外边的成良看到正主，面上神情有些复杂。</p>
关于这位北镇抚司的年轻千户，打算亲手炼符箓钢的趣事。</p>
短短两天，已经传遍龙蛇山上下。</p>
就连那些矿奴也有所耳闻，经常私底下议论。</p>
“成监工果真是个爽利性子，办事也不拖泥带水，纪某多谢了。”</p>
纪渊颔首，表示欠下这份人情。</p>
他从气数映照之中，察觉到血光之灾源于天蛇峰。</p>
只有待在腾龙峰，才能保持安然无恙。</p>
思前想后，为了避免遭遇暗算不测。</p>
干脆决定自己动手，锻打铸造道兵所需的符箓钢。</p>
“纪千户言重了。腾龙峰的库房之中，精铁、精钢堆满如山，不比其他的兵材珍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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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块精钢想要经过百炼千锻，成为符箓钢，并不容易。”</p>
念及纪渊出手颇为大方，成良迟疑着斟酌语句，好心提醒道：</p>
“就连天蛇峰的顶尖匠人，有时候也会出错，炼出三四成的废钢。”</p>
言下之意很明显，是在委婉劝说纪渊，千万慎重起见，莫要闹了笑话。</p>
“我意已决，成监工不用多言。”</p>
纪渊心如明镜，晓得旁人为何不看好。</p>
因为按照常理推断，此事决计是做不成。</p>
但……</p>
“纪千户都这样说了，成某也就拭目以待。”</p>
成良轻叹一声，不知道这位年轻千户到底有何依仗。</p>
倘若人人都能锻打符箓钢，顶尖兵甲也不会这么稀缺了。</p>
龙蛇矿山每年才出十具左右，多半落到立下大功的四五品武将手中。</p>
两千斤精钢，便是厉害的匠人，也要一日一炼，才能完成百炼。</p>
至于千锻，更是艰难，数年不停的敲打熬炼，方可做到。</p>
半柱香左右，纪渊披上冰蚕丝袍，来到烈焰滚滚的腾龙峰顶。</p>
许多忙活的匠人都纷纷停手，投以各异的目光。</p>
似是好奇，这个细皮嫩肉的少年郎，究竟打算用什么方法，锻成符箓钢？</p>
就连天蛇峰、日月峰，都有一众武道高手登山远眺，想看北镇抚司的千户出丑。</p>
“精钢送到，一座火鼎、一座炼炉，都升起来了。”</p>
红脸膛的铸造师双手抱胸，站在一旁说道。</p>
“好。”</p>
纪渊吐出一个字，随后凝神屏息。</p>
右手握住足有千斤重的铁锤，左手五指张开摄拿好几块精钢，倾倒在火鼎之中。</p>
熟练地拍动数下，沛然的气劲注入滚烫的风口空洞。</p>
轰的一声，浓烈的地火窜起三尺高，包裹那些成块的精钢。</p>
“这是工部《利器书》中的……鼓风掌？”</p>
红脸膛的铸造师戏谑的笑意，倏地凝固不动，好似极为吃惊。</p>
“还有控火诀？把控火候细致入微，一分一毫也没有错漏，根本不像生手！”</p>
“双重淬火？灌风炼钢？真真不可思议，天蛇峰的几位大匠师，也未必做得到！</p>
“……”</p>
目睹纪渊的连番操作之后，腾龙峰顶的那些匠人无不是目瞪口呆。</p>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p>
炼器二字，只是看起来容易。</p>
想要炼出好铁、好钢，其中的工序之繁琐，流程之复杂。</p>
必须付出极大地耐心，去尝试和摸索。</p>
仅仅是武学这一项上，就要精通鼓风掌、控火诀、回焰手、柔铁功等四门。</p>
将其全部入门，练到大成之后，才能被称之为“匠”。</p>
后来的“铸师”、“神工”，更是步步艰难。</p>
“这……怎么可能？纪千户取走《利器书》、《五金论》才多久？一天左右，就能学会四门武功，步入炼器之道？”</p>
成良更是无比诧异，眼中浮现震骇之色。</p>
他可以断言，纪渊绝非故意藏拙的炼器匠人。</p>
就在两日之前，这位北镇抚司的年轻千户，连如何淬火、鼓风都不知道！</p>
“莫非，纪千户具备超过盖世奇才的武骨资质？是三教六统的真传种子级别？”</p>
成良忍不住倒吸一口热气，然后就被冒起的浓烟呛到咳嗽连连。</p>
“但炼符箓钢，火候、鼓风这些只是入门，真正的难处在于锻打。”</p>
红脸膛的铸造师一脸认真，仔细观摩纪渊的各种手法，惊叹不已。</p>
还未及冠的年纪，就能有如此成就，堪称炼器之道的妖孽之才。</p>
“如此好的苗子丢给北镇抚司，天天打打杀杀，实在浪费了。”</p>
红脸膛的铸造师不禁惋惜。</p>
工部需要这样的人才！</p>
“下一步就是锻打，他会怎么做？用‘百炼锤’，还是‘千锻法’？”</p>
一众匠人、铸师凝神屏息，望向从容自若的挺拔身影。</p>
冬冬，冬冬冬！</p>
烧得火红的精铁砸在巨大方砧上，纪渊举重若轻，抓住千斤大锤，开始锻打。</p>
十道金色气脉如同天柱横空，铮铮颤鸣。</p>
内息好似江河决堤，凝成一个又一个活灵活现的炼器符箓。</p>
铛！</p>
大锤落下砸向通红的精钢块，一簇熊熊的焰光冒起，震出细微的杂质。</p>
刺耳的金铁撞击，响彻腾龙峰顶，宛如闷雷滚走，轰动人心。</p>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铁锤锻打的声音，始终未曾断绝。</p>
纪渊像是根本不会疲累，反复循环着。</p>
将炼器所用的符箓打入精钢表面，完成旁人看起来难如登天的百炼千锻！</p>
自从攀登过八万四千丈的须弥山，忍受近似于扒皮拆骨的剧烈痛苦后。</p>
锻打符箓钢的内息耗尽，压榨筋骨之疲累，根本算不了什么。</p>
“真是不敢相信，世上既有这样强横的体魄，还有这般不讲道理的悟性。</p>
更可怖的是，二者集于一人之身！</p>
难怪纪千户会成为东宫的新贵，深得太子殿下的看重！”</p>
成良啧啧称奇，好像明白过来。</p>
这位北镇抚司的年轻千户，并无其他的依仗。</p>
只是自身恒强，所以无所畏惧。</p>
整整锻打四个时辰之久，从日上三竿到暮色四合，雷鸣如海潮，冲刷着腾龙峰。</p>
纪渊抹去额头的汗珠，浑身几乎湿透。</p>
耗去五百斤的精钢，炼成五十斤的符箓钢。</p>
感觉到虬筋板肋的筋骨，几乎熬到极限。</p>
他也就停下手来，不再继续压榨气力。</p>
心神微微一松的同时，皇天道图之内，命格忽然发生异动。</p>
划分四季的硕大斗柄，勐然射出一道无形星光。</p>
暗澹无光的第三颗命星，也随之浮动起来。</p>
“居然是个孩子……”</p>
纪渊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略有讶异。</p>
麻袍，赤脚，干枯的头发，乌黑的眼睛。</p>
是男孩？</p>
还是女孩？</p>
纪渊眯起眼眸，一时没有分清。</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