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蛇矿山的赵垂，答应那桩事了？”</p>
曾经在狮子楼、黄金台都出现过的神秘阴影微微晃动，似是点头道：</p>
“一口藏着宗师剑气的匣子，杀换血三重天的纪渊，足够了。</p>
加上你假借凉国公府的名义，给出天大的好处。</p>
一个常年镇守矿山，却有建功立业之野心的武夫，怎么抵抗得了？</p>
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为名利二字奔波。</p>
这一次，如果成了，奇士定会降下天选恩赐。</p>
恭喜你了，徐侍郎。”</p>
这番话，倘若泄露半点风声，必将震动朝野上下。</p>
谁能想到，正三品的兵部侍郎，堪称六部中坚的徐颎。</p>
竟然早已投入奇士门下，化为邪神爪牙！</p>
甚至，极为接近序列之中的‘天选’层次！</p>
“你不用强调奇士的名讳，咱们之间是各取所需。</p>
我并非真心信奉，那些除我之外，跟你串通的景朝中人。</p>
估计也没几个视四神为无上，甘心为奴为仆的。</p>
她们根本不在乎信众是否虔诚。”</p>
徐颎语气澹澹，毫不在意道：</p>
“你们灭圣盟散播流言，声称大景成就五龙同朝格局，消耗原本的八百年气运！</p>
最终将会导致异族入关，社稷更替……这些所谓的谶言，我也是半点不信。”</p>
那道阴影伸出几道触须，好似一团团花骨朵，嬉笑问道：</p>
“那徐侍郎干嘛要跟咱们合作？</p>
勾结余孽，沾染邪神，这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p>
徐颎冷冷一笑，理所当然回道：</p>
“景朝家大业大，又有圣人镇压四方，域外四尊奈何不了。</p>
你们灭圣盟更是苟延残喘，一帮鼠辈，根本不可能推翻朝廷。</p>
既然如此，咱们彼此利用，各自换些好处，又有什么妨碍？”</p>
那道阴影沉默了，好似被戳中痛点。</p>
对灭圣盟来说，最大的羞辱。</p>
并非轻蔑，而是无视！</p>
倘若，当真如徐颎所言一样。</p>
那就代表，朝廷压根不曾把自己这群丧家之犬，放在眼里。</p>
黑龙台连年不断的围剿诛杀，更多可能是因为灭圣盟背后的域外四尊。</p>
“凉国公死了亲儿子，肯定记恨。</p>
经过这一次，杨洪和皇室的香火情，已经耗尽。</p>
迫于圣人的威严，他不敢有异动。”</p>
徐颎没有继续纠缠这一话题，屈指叩击桌桉，轻声道：</p>
“你我合谋，本意是借赵垂毁掉纪渊。</p>
让那道宗师剑气碎了泥腿子的全身筋骨，再嫁祸给修持一字快剑的韩英。</p>
后者又是燕王旧部，加上白行尘即将路过龙蛇矿山。</p>
这摊水搅得越发浑浊，燕王就越难辩解，难免跟东宫生出嫌隙。</p>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p>
最妙的是，不管赵垂此次成与不成，凉国公杨洪都要被拖下泥潭。”</p>
那道阴影立在外屋，与徐颎相隔十几步，出声赞道：</p>
“不愧是奇士门下的行者序列，着实有几分布局的手段。</p>
只是动用赵垂这一枚棋子，就把东宫、燕王府、国公府都给算计进去。</p>
顺手还除掉羞辱于你的纪渊。”</p>
徐颎眼睑低垂，低头道：</p>
“杨洪如今站在万丈悬崖边，后退半步就是粉身碎骨，前进一步，就有谋逆之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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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推他一把，其实很简单，没什么难的。</p>
若不是东宫过于无情，我也不会答应这桩事。</p>
现在做成了一半，灭圣盟是否也该履行承诺了？”</p>
那道阴影缓缓流动，好似一滩淤泥铺在地砖上，笑声愉快道：</p>
“放心，你我都种下焚心大誓，违背信条五内俱焚，血肉煎熬，仙佛都祛除不了。</p>
只等赵垂做成，或者败露，将你以凉国公名义所写的那封密信公布。</p>
徐侍郎要的东西，必定双手奉上。</p>
怒尊执掌生死造化，阴阳大道。</p>
让一个四境的武道高手改头换面，再世为人，再简单不过。</p>
哪怕连气机，都可变幻。”</p>
徐颎抬手摸了摸心口之处，眯起眼睛。</p>
与其被贬到招摇山，叫宗平南一脚踩死。</p>
还不如舍弃三品兵部侍郎的身份，继续苟活。</p>
这份瞒天过海的本事，唯独背靠域外四尊的灭圣盟才有。</p>
“天京城中，到底有多少爪牙？”</p>
心念转了几圈，徐颎抬头望向那道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的浊流阴影。</p>
“按照规矩，本不该说与徐侍郎，但我觉得你迟早都会上灭圣盟这条船，告诉一下也无妨。</p>
十三尊鼎炉已经折了两座，以及一个发展的眼线，皆拜北镇抚司的纪渊所赐。</p>
咱们都有同一个的仇人。”</p>
阴影略作思忖，就大方说道：</p>
“如今还剩下魑、魅、魍、魉，老、弱、病、残，这八位。</p>
包括我在内的三只过河卒，在下是‘魂’，另一个叫‘魄’。</p>
至于最后一人，藏得极深，从来不与灭圣盟联系。</p>
徐侍郎，四神的恩赐，远比圣人所能给的多。</p>
令愚钝者开智，令无情者有心，令衰朽者延寿，令强横者不败……你要什么，四神都可给予。</p>
前提是你将身心献于虚空，合于大道！”</p>
徐颎面皮抖动，好似有些动摇。</p>
既然已经打算舍掉现在的一切，那么加入灭圣盟，也不失为一件坏事。</p>
旋即，他心神一凛，冷声摇头道：</p>
“险些被你诓骗了。当我是那些贪图小利的无知之辈么？</p>
愚钝者开智，却失有情之心，衰朽者延寿，却失强横之躯。</p>
拜入四神门下，所求所予，并非无偿。</p>
等价交换，乃是不可撼动的道则！</p>
所以，我要的不多，只是一枚鬼手毒医的转世投胎丹。”</p>
药王宗早在十五年前，就被燕王率军踏破山门。</p>
诸多丹方、丹药，皆已收入皇家宝库，难以获取。</p>
也就收容诸多江湖余孽的灭圣盟，才有珍藏。</p>
“等价交换……确实如此。我还以为徐侍郎不知道呢……哈哈哈哈，是我失策。”</p>
那道阴影轻咳两声，仍旧是雌雄莫辨，却莫名流露几分娇媚意味。</p>
“不过等价，也就代表四神的公平。</p>
适才徐侍郎你说，灭圣盟散布五龙同朝，自相反噬的恶毒流言，其实并不对。</p>
景朝圣人当年从微末崛起，以南击北，胜过玄天升龙道的小明王，压过丰王陈洪基，身边更是聚拢像晏人博、徐天德这种无双将星。</p>
当真只凭一个“天命所钟”么？别忘了，玄天升龙道替天下择选明君，第一席可是韩世洞，而非白……”</p>
徐颎眼皮重重一跳，蓦地有几分心季，似是不愿听到阴影直呼圣人名讳，抬手就排出一掌。</p>
阴柔重水宛如大江大河，哗啦抖动，震荡虚空。</p>
那道淤泥也似的邪异阴影，当即钻入地底。</p>
身形如同鬼魅莫测，消失无踪。</p>
余音不绝，凝成丝线，响在徐颎的心头——</p>
“哈哈哈，不妨告诉你，徐侍郎。</p>
世所共尊的景朝圣人，他同四神都做过交换，才能登上至尊之位！</p>
岂不闻，五龙同朝，四龙殒，八百国运，百年终！</p>
这就是白重八所要付出的代价！</p>
灭圣盟，无非是给四神讨债的打手……”</p>
一掌拍空，徐颎并未在意。</p>
而是收住真罡，靠在座椅后背。</p>
眸光晦暗，无声念道：</p>
“四龙……殒，圣人竟然将自己的儿子，将景朝的国运，作为代价，交换给了域外四尊？</p>
传闻之中，武道六重天，乃神通之境，可以凝聚命星，超脱天意。</p>
圣人闭关二十年，是想改写这一切？”</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