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千户你有什么事，只需吩咐一声，小的必定办妥。”</p>
纪渊眯起眼睛，平静地扫过去。</p>
皇天道图悄无声息映照命数，发现并没有任何的端倪。</p>
想来他的血光之灾，跟这个成监工没有关系。</p>
于是，纪渊嘴角扯起一丝笑意，轻声道：</p>
“成监工愿意大开方便之门，那就再好不过。”</p>
负在背后的右手倏然探出，两指夹住一张五百两面额的宝钞。</p>
不带丝毫烟火气，轻轻放入成良的掌中。</p>
“这可使不得，纪千户！万万使不得，你实在太客气了……”</p>
成良连连摇头，嘴上喊得震天响，可那张宝钞始终攥紧没放。</p>
待在龙蛇矿山值守，其实是个既辛苦也没油水的苦差事。</p>
别看每天都有上百辆车马进进出出，送出矿石、军械、铠甲等贵重之物。</p>
自上到下所经手的，都是价值上百万两雪花银的上等货色。</p>
可这些东西必须严格登记，录于兵部账册之上。</p>
凡有半点错漏，就要脑袋搬家。</p>
从镇守的将军，校尉，监工，头目，甲士，矿奴。</p>
这一层层管得极严，看得很死。</p>
谁要敢打矿山的主意，大捞油水。</p>
那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p>
“一点小意思，给诸位弟兄拿去吃酒。</p>
接下来的十几日，还要劳烦成监工多帮忙。”</p>
纪渊并非不懂人情世故的莽撞人。</p>
初到龙蛇矿山，弄清楚局势最重要。</p>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p>
首先熟悉一下情况，总是好的。</p>
“纪千户不愧是年少有为的超拔奇才，难怪得到太子殿下的看重，赐下道兵。</p>
大家都是爽快人，后面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开口！”</p>
成良用力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位东宫新贵颇为上道。</p>
不仅没有摆架子，还知道主动给些好处。</p>
比起那些眼高于顶的将种勋贵，倒是和气顺眼多了。</p>
“纪某这一趟走得急，只问东宫讨了一道令牌。</p>
可是身边又带了个亲随，本想做些琐碎杂事。</p>
免得自己事事亲力亲为，分散精力。</p>
请成监工行个方便，让他跟我一同上山。”</p>
纪渊声音澹澹，随口说道。</p>
“这……”</p>
成良眼皮跳动，扫过魏扬那张粗豪面皮，一看就是行伍出身，有股子浓郁的煞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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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规矩，外人进矿山，都是一人一道令。</p>
那些上山挖矿炼兵的将种勋贵，带过来伺候的婢女、小厮统统都被拦住，不得入内。</p>
可纪千户你发话了，我肯定要给这个面子。</p>
这样吧，等下成某拿一套软甲过来。</p>
记得让这位亲随穿上，扮作矿山的甲士。</p>
再者，切记不要到处乱走，避免……闹出什么事端。</p>
要知道，矿山的规矩森严，尤其天蛇峰的赵将军。</p>
行事比较……酷烈，必须格外小心。”</p>
纪渊颔首，示意明白。</p>
他来之前做过功课，龙蛇山有三座主峰。</p>
天蛇峰、腾龙峰，日月峰。</p>
分别归于赵垂、董玄、韩英这三位将军镇守。</p>
各个都是四境层次的顶尖武者，早已开辟气海，凝练真罡。</p>
其中，韩英是燕王旧部。</p>
时常以门下鹰犬自居，需要留意。</p>
“赵将军行事酷烈，那其他两位呢？”</p>
纪渊双手负后，沿着开凿出来的山道行走。</p>
脚步稳健，如履平地。</p>
“董将军为人稳重，韩将军鲜少露面。</p>
对了，纪千户还得再记住一件事。</p>
天蛇峰铸造铠甲，腾龙峰冶炼矿石，日月峰则是引动地火开炉造船之处。</p>
你要打造道兵，只在天蛇、腾龙两座主峰走动就是。</p>
别的地方，少去。”</p>
成良很有原则，收钱办事，把龙蛇矿山内部的情况讲解清楚。</p>
“成监工是个厚道人，以后若有闲暇来天京城。</p>
纪某请你去金风细雨楼，好生喝上几杯。”</p>
纪渊笑呵呵道。</p>
“当真？纪千户可不能湖弄成某。</p>
都说天京内城的十大花楼，既是销魂洞，也是销金窟。</p>
可惜成某囊中羞涩，始终无缘尝下滋味。”</p>
成良听见金风细雨楼，立刻打起精神。</p>
“纪某向来都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至于诓骗成监工。”</p>
随着东拉西扯的一番闲聊，纪渊几人来到腾龙峰顶。</p>
凛冽的罡风飘荡，吹得大红蟒衣烈烈震响。</p>
脚下的整座山头，好似都被削去，显得极为平整。</p>
俯视下去，大大小小数百间的屋宇连绵。</p>
偶尔，还能瞧见身穿矿奴麻衣的人影进出。</p>
“那是讲武堂考生，以及上山试炼的卫军种子，他们所居住的地方。</p>
纪千户身份尊贵，怎么能跟这些人同食同宿。</p>
待会儿，成某专门叫人安排一个清静的院子，省得你被打扰。</p>
但……纪千户的亲随，就不能如此了。</p>
有些规矩，还是要守。”</p>
许是金风细雨楼的原因，成良对待纪渊更为热切。</p>
看样子恨不得斩鸡头烧黄纸，结拜为兄弟。</p>
“纪某连夜跋涉，有些乏了，成监工，你我下次得空再叙。”</p>
纪渊寒暄两句，打发走了腾龙峰的成良，转头道：</p>
“暂时委屈魏教头两日了。”</p>
魏扬爽朗一笑，浑不在意道：</p>
“我从军之时趴在冰天雪地几天几夜，更何况这个。</p>
既然那些将种勋贵都住得了，想必差不到哪里去。”</p>
纪渊点了点头，站在高处举目眺望。</p>
如鹰似隼的敏锐目力，竟然看到云思秋、张廷等人的身影。</p>
这些天京城数一数二的将种勋贵，此时都穿着矿奴麻衣，提着背篓。</p>
好似要下山挖坑。</p>
眉目之中有些麻木。</p>
全然不见之前的意气风发。</p>
“怪不得这座龙蛇山没人愿意来，平日里作威作福，养尊处优惯了。</p>
换下锦衣华服，穿粗布麻袍，亲自进矿坑，弄得浑身脏兮兮……一般的将种勋贵，肯定拉不下这个脸。</p>
圣人定下这个试炼的初衷，想必也是磨去他们骨子里的骄矜气。”</p>
纪渊瞧了片刻，转身离去。</p>
他没空关心数面之缘的云思秋和张廷。</p>
龙蛇矿山上有三座主峰，三位大将。</p>
也就这几个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p>
“看来兵部之内，凉国公的面子确实比东宫大。”</p>
纪渊心念浮动，思忖着应对手段。</p>
他和魏教头都是换血三重天，硬碰硬只会吃亏。</p>
必须想些其他的办法，化解这场血光之灾。</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