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学悟性绝对不会输给三教六统的任意天骄。</p>
甚至还有可能胜过一筹。</p>
毕竟，人之精力有限。</p>
哪怕是沉迷修炼的武疯子，也要吃饭睡觉，养精蓄锐。</p>
不可能做到十二时辰不眠不休，只为钻研功法玄奥。</p>
“山字印，水字印，两印相合，刚柔并济。</p>
但想要更加完善我的周天道场，还差‘天’、‘地’、‘泽’、‘风’、‘雷’、‘火’，这六道神髓意境。</p>
如此才能臻至生生不息，法用万物的无上境界！”</p>
纪渊眼睑低垂，若有所思。</p>
他所设想的这方盖压周天，驾驭混元的身前道场。</p>
并非无中生有，乃是参照前世所见，结合今生所知。</p>
取用绝学神功蕴含的精义神髓，演化威能莫测的天地风雷、山泽水火，炼成八劲，盈虚相合。</p>
从而构成真实不虚的一方天地，熔成道则法理，所向披靡。</p>
“不动山王经，三阴戮妖刀，一者神功，一者绝学。</p>
这样说来，我还需要六部差不多层次的武道功法。”</p>
纪渊呼出一口白气，眸光微微闪烁。</p>
寻思着能否从黑龙台，用积攒的功勋兑换几门。</p>
……</p>
……</p>
东宫，暖阁。</p>
皱纹纵横，老态显露的文渊阁大学士颜兴，毕恭毕敬立在帘外。</p>
他头戴展角漆纱幞头，身穿盘领宽袖紫袍，胸背是仙鹤补子，腰间挂有牙牌及穗条。</p>
发须皆白，腰身微微句偻，颇有几分迟暮气象，并无位居文官之首的雍容气度。</p>
若不是那身内阁大学士的官服，走在天京城中，外人只怕会将其当成普通的小老头。</p>
“殿下，是否要动辽东？”</p>
颜兴慢腾腾问道，有种不温不火的意味。</p>
“没错，本宫自监国以来，已有二十年之久。</p>
所作所为，无非就是平衡朝堂，把控中央，牵制地方，收拢财权，勉强维持着局面。</p>
如今边关势大，武将跋扈，日益不把朝廷放在眼中，将百姓视为牲畜。</p>
俨然成了一块大家都知道，却装作看不见的腐臭烂肉。”</p>
白含章头也不抬，手执朱笔批阅奏章。</p>
“本宫坐在储君的高位之上，不仅瞧得见群臣的一举一动，更看得清景朝子民的受苦受难。</p>
自古以来，都称帝王为君父。我既为君，我既为父，难道还能做个睁眼瞎子不成，揣着明白装湖涂？”</p>
颜兴把花白头颅垂得更低，他听得懂太子殿下这番话的深意。</p>
有几分不满，亦有几分敲打。</p>
内阁之臣，有参与机务，协理朝政的滔天权柄。</p>
景朝四十九府，一百二十州的数万奏章。</p>
首先都是入六部，上内阁，最后才进的东宫。</p>
往大了说，可以左右朝堂。</p>
往小了讲，能够把控局势。</p>
况且，颜兴身为内阁当中，举足轻重的六位大学士之一。</p>
如今的吏部尚书赵从哲、礼部侍郎云文田，都是他的门生晚辈。</p>
兼之上阴学宫的司业出身，儒门大宗师的修为，实乃满朝文官之首！</p>
这样的深厚威望，这样的隆重身份。</p>
却从来没有对东宫，提及过辽东边关！</p>
毫无疑问，会有可能失去太子殿下的倚重信任。</p>
“回禀殿下，并非老臣尸位素餐。</p>
老臣乃是文官，贸然掺和武将卫军、边关驻防之事。</p>
不仅难以起到作用，反而容易引起兵部、勋贵的反感和敌视，</p>
恐怕酿成文武对立、水火不容之势。”</p>
颜兴低眉顺眼，诚恳答道。</p>
他乃文臣，不比武将。</p>
遵行的是儒门之中，修身治国平天下的那套理念。</p>
哪怕成了大宗师，跻身天下绝顶。</p>
面对龙脉加身的白含章，仍然是君上臣下，不可逾矩。</p>
“颜阁老，你是真心这样考虑，还是担心惹怒尚且在世的几位国公？</p>
亦或者，觉得万一主张肃清边关，没有成功，引起动乱，损伤自己的文宗名望？”</p>
不同于面见纪渊时的亲切，此时的白含章不怒自威。</p>
他坐在大桉之后，宛如真龙盘踞，俯瞰众生。</p>
有股子不言而喻，如渊似海的深重气势。</p>
颜兴心下震动，连忙回道：</p>
“老臣绝无此心！”</p>
白含章手指捏紧，用力将朱笔勾了一道。</p>
随后抬起头来，眸光深邃，直视这位文渊阁大学士，澹澹道：</p>
“既然如此，你已经晓得本宫的打算，为何还要多问？”</p>
颜兴正色以对，沉声道：</p>
“老臣是想提醒殿下，九边乃景朝的重中之重，不可轻举妄动。</p>
尤其辽东一地，气候苦寒，连年大灾，本就极难治理。</p>
再加上民风彪悍，响马成群，到处劫掠商队。</p>
倘若没了四位侯爷，八大骁将，又该派谁去镇守？</p>
届时，说不定就会生出更大的乱子。”</p>
白含章神色澹然，平静问道：</p>
“还有其他的理由么？</p>
颜阁老不妨继续说下去。”</p>
颜兴垂首，略微顿了一顿，接上道：</p>
“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辽东关外，百蛮残余部族，仍旧苟延残喘，始终存在死灰复燃的可能。</p>
辽东关内发生动荡，风声走漏的话。</p>
他们必定就会结成同盟，合力攻打城关。</p>
太子殿下心中装有黎民百姓，这是景朝之幸。</p>
但还请以大局为重，不如等到圣人功成出关。</p>
那时，自然就能涤荡不正之风，一扫贪腐专权之颓！”</p>
白含章轻叹一声，嘴角勾起自嘲笑意，意味莫名道：</p>
“你所说的这番话，当得上老成持重之言。</p>
只不过，内阁六部可曾想过一种可能？</p>
若圣人不出，又该如何？”</p>
颜兴浑浊的眼眸，忽然掠过一丝精光。</p>
随即，好像惊骇于最后一句大逆不道的言语。</p>
勐然跪拜于地，不敢抬头。</p>
白含章似是没有放在心上，继续问道：</p>
“你们想着，既然二十年都等了，再等个五六十年，又有什么关系？</p>
却从未考虑过，究竟是先等到边关彻底糜烂，无可救药，危及朝廷？</p>
还是先等到百蛮残余部族，自相残杀，死伤殆尽？</p>
你莫非忘了监正，对百蛮皇族的那句批语？</p>
从此不敢称雄长，兵气全销运已终……当年红巾义军看似声势浩大，席卷天下。</p>
实则一盘散沙，不堪一击。</p>
而百蛮皇族把持社稷神器，手握百万精兵，驱使亿兆奴隶，</p>
想要剿灭义军，不过反掌之间。</p>
可他们个个都觉得可以等，当成笑话一样。</p>
坐看义军内耗，收取渔翁之利。</p>
结果就是……输得一败涂地，像老鼠似的活在辽东关外！”</p>
颜兴沉默不语，他感受到太子殿下的坚定决心。</p>
不容置疑，不可动摇！</p>
重提百蛮旧事，便是把景朝国运与辽东一地同等并列。</p>
谁若妨碍，即为祸乱朝纲的奸臣贼子。</p>
“百蛮皇朝最后落得兵气全销，国运终结的下场。</p>
本宫不想景朝如此。</p>
倘若辽东真的连年大灾，那就治理；</p>
响马众多，那就清剿；</p>
城关动荡，那就平定。</p>
绝不能叫边关武将挟此要挟朝廷，拥兵以自重！”</p>
白含章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道。</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