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想到圣人册封天下城皇？”</p>

杀生僧不由地感慨，自家徒弟的反应真快，立刻明白此举的用意。</p>

不过说到底，还是他的眼光犀利。</p>

这样的好苗子，可不能给孟玄机老鬼抢走。</p>

定要想个办法，留在佛门才是！</p>

“刚才大师提及订立小六道，自成轮回，</p>

祭祀太山府君，接引亡魂，</p>

这些乍听起来与景朝供奉城皇，确有几分相似之处。”</p>

纪渊轻轻颔首，他曾经翻看卷宗。</p>

黑龙台内详细记述了，圣人册封城皇之事。</p>

于大统二年立庙，却没有塑金身，次年才请入神龛。</p>

之后传令百官每年敬奉祭祀之，不得怠慢有误。</p>

而且，景朝还将城皇分为好几等。</p>

比如镇守京城的，便是天下城皇神，号“承天鉴国司民升福明皇”，</p>

一府之地，则为“监察司民威灵公”。</p>

一州之地，则为“监察司民绥靖侯”。</p>

郡县之地，则为“监察司民显佑伯”。</p>

皆赐有朝廷爵位，正神品轶。</p>

与牧守一方的府主、州主平起平坐。</p>

至今还有约定俗成，凡各地新官上任，</p>

必然要去城皇庙斋宿，完成祭礼，方可掌印。</p>

“方外之人，本不应该过多关注朝廷。</p>

只是白家圣人封城皇那桩事，当时引得热议，闹得很大，老衲亦有所耳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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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僧单手竖于胸前，低声诵念佛号，缓缓道：</p>

“三教六统里有不少人都觉得，那位白家圣人想要立庙造神，开辟阴司，重定两界法度。”</p>

纪渊心头微震，旋即又感觉正常。</p>

从圣人施行的种种手段来看。</p>

驱逐百蛮，斩尽龙族，破山伐庙，鼎立皇朝。</p>

这一件件天大的功绩，都表明他打算做这一部新史的天命之人。</p>

拨弄风云，立足潮头。</p>

甚至于功盖历代，德过历朝，直至万古唯一！</p>

而阴阳隔断，人鬼杂居，必生大乱。</p>

景朝想要延绵国祚，必须解决这桩难事。</p>

“如今是大统六十四年，圣人闭关二十年之久，不再临朝，阴司也并未曾听闻建立成功。”</p>

纪渊心下思忖道。</p>

“所以说，立庙造神的大计最后失败了？”</p>

看到自家徒弟还有疑惑，杀生僧却不欲多言，摇头道：</p>

“九郎，你在朝为官，凡事莫要穷根究底。</p>

那白家圣人的手段通天，登基之前，他于一众豪杰枭雄脱颖而出。</p>

斗败了天意所钟的小明王韩世洞，气数浓烈的丰王陈洪基，以及十八骑造反的张久石。</p>

登基之后，以杨洪为首的武将勋贵，以李巢为首的儒门派系，无不服服帖帖。</p>

朝堂内，一言而决，朝堂外，杀伐果断。</p>

乃近三千年来的真正霸主、巨头。</p>

似这样的人物，少去揣测，没什么好果子吃。”</p>

纪渊收敛心神，深以为然。</p>

朝堂水太深，他未必把握得住，还是少打听为妙。</p>

毕竟，那位圣人既是九五至尊，亦是武道绝顶。</p>

他所看到的天地，跟其他人肯定不一样。</p>

“大师，你知晓这么多秘闻，见识深远，敢问到底是何方神圣？”</p>

纪渊岔开话题，转而问道。</p>

他本以为杀生僧是那种野狐禅，出身偏僻寺庙。</p>

否则，不足以解释老和尚这一脉的百无禁忌。</p>

仅食酒肉，破杀戒这两条。</p>

于南北禅宗而言，便算是离经叛道。</p>

但如今一看，显然并非那么简单。</p>

野狐禅，怎么可能了解阴阳两界、乃至于朝堂风云？</p>

“神圣谈不上，区区一行脚僧罢了。</p>

说起来，为师以前也算是十方丛林里的大户人家，真不比外面那些招摇过市的高僧逊色多少。”</p>

杀生僧似是念及往事，眼中闪过缅怀之意：</p>

“只可惜运道不好，偏偏跟了你师祖。</p>

他性子莽撞，比老衲还暴烈，因为与寺庙的方丈闹了一点小矛盾，两人辨经谁也不服谁，转为动手切磋。”</p>

原来佛门也讲究以德服人这一套啊？</p>

而且还是武德的德！</p>

纪渊眉毛一挑，诧异道：</p>

“难不成打死人了？”</p>

杀生僧哑然失笑道：</p>

“那倒没有，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么可能闹出人命。”</p>

纪渊松了一口气，这方天地可没有什么杀人出家躲避缉捕的说法。</p>

黑龙台、六扇门的官差，向来一视同仁。</p>

六大真统的弟子触犯景律，闹到衙门也是照章办事。</p>

当然，倘若背后有靠山，一手遮天隐瞒不报。</p>

又或是从中斡旋求情，那就另当别论了。</p>

国法无情人有情嘛，历来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