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鲁格吗?入学测试难吗?
……她甚至还开始操心会不会被舒伦学院的人地域歧视。
想什么呢!你还不一定进得去呢!
忽然,又一个问题轻飘飘地落在了她心上,瞬间压得她握住了被角,松软的布料被紧攥成一小团。
舒伦学院在东淼陆,她要是去那里修学,就意味着她将要离开故洲,离开鲁格和爷爷,离开……伊泽尔。
她更睡不着了,翻个身放过了惨遭蹂.躏的被角,头枕在一边臂弯里,伸手拉开床边的窗帘。
窗外月色正好,一轮圆月高悬,幽幽的银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勾勒出她半边脸颊上柔和的曲线。双眼一在暗一在明,一星月亮映在其中,将少女眼里的光彩与希望全部点亮,在暗夜里发着静谧的光。
海浪声也更加清晰,一声接着一声和缓地传入屋里。
她将脸轻轻埋在臂弯里,安静地一呼一吸,倾听着浪涛触礁后飞溅的旋律。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她每日里伴着这声音醒,伴着这声音睡,伴着这声音练功,伴着这声音看海。
十八年后,四海终于向她打开了一扇向外的门。
那么,在故洲外、东淼陆,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涛声?
第二天一早,秦在于就用通讯阵法联系了自己的导师。她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鲁格竟然真的在图书馆待着,让她过去面谈。
稀奇!他居然赶上了一次紧急事件。
藏书阁里的皮卷秦在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看一看,以此来判定鲁格的动向。他人虽然见不着影,但是每次她去看的时候,都能发现有修订痕迹的皮卷多了一沓。
这老古董还是个老书虫。
鲁格正在藏书阁内。
许是为了更节省时间,他把修书的据点直接转移到了这里。
她进来时又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这几个月鲁格的进度快了不少。照这个速度,不到一年他就能把皮卷全修一遍。
“老师,”她道,“舒伦学院的推荐信是你写的吧?”
鲁格将手里的皮卷卷起来,用绳子扎好,道:“不是。”
他这人臭脾气一堆,但从不屑于说谎。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一时非常疑惑,“那……”
鲁格把皮卷放到桌边,直接打断她:“你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她连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还没搞明白呢!鲁格没写推荐信,那会是谁写的?
舒伦总不能隔空闻知了她秦在于英勇果敢实力高强可塑之才的名号吧?西海域的璞玉不去自报家门,根本不会有人问津。
鲁格果然被她气到了,“不知道?!你对自己连一点想法都没有吗?混吃等死才是你的本职?”
秦在于颇识时务道:“我还不了解舒伦学院啊。您才是我的导师,这不是要请教一下您的高见嘛。”
鲁格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丝毫没有被她讨好到,“你的事情你自己想!学了这么多年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末了,他扶着木椅扶手,前言不搭后语道:“舒伦算是个好学校。”
秦在于算是摸准了他的意思了,这就是倾向于让她去。那么那推荐信八成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秦在于:“可我觉得跟着您学也挺好的,不一定要去舒伦。”
鲁格今天心情可能比较平稳,竟也没有出声呛她,只道:“术法,不是照本宣科,不是闭门造车,这不是当初你自己说的话?怎么越长这志气越是收回去了?
“听我一家之言,你学得再好,充其量就是个鲁格第二——大概率做不成——你成为不了秦在于。”
他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翠绿的眼睛被深邃的眼眶遮挡,打上些许阴影,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她只觉得那语气里少见的不含一丝愤怒,而是藏着一种她说不出的情绪,有点深沉,有点沧桑,倒像是在对她吐出什么肺腑之言,真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要见世面哪,秦在于,见世面!”他接着道,“你的终归会是你的,你亲自所看所见所经历的才会被冠上‘秦在于’的名头。明白了吗?”
她愣了愣,点点头。
说实话,不想到其它海域去看看是不可能的。大多数年轻人就是这样,并不是没有远行的目标,只是缺乏远行的机遇,或说激情。
没有那么一瞬间的激动,那一刻迸发出的勇气,她好像就是这样待在故洲。没有想过将来去哪,要干什么,只一个术师的理想如同空中楼阁。
她总觉得不急、还早,陪着爷爷和伊泽尔就很好。
可是机遇从来不会觉得早。
鲁格转了回去,又道:“我只能给出你不拒绝的理由;至于去往那里的原因,应该由你自己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