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望孤有想法还是没想法?”朱祁钰面色平淡。
“臣既然和殿下挑明,自然是希望殿下有想法,为免主少国疑,也只有殿下合适。”于谦沉声开口,心中不免有些惊疑不定。
但凡是哪个朝臣私下谈论废立皇帝这事,都会被皇帝所忌惮。
这不是拥立的从龙之功,这是废立还健在的皇帝。
如此僭越之事,难保成功登基的皇帝不会忌惮。
朱祁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假如孤登基之后,皇兄回来呢?”
“即便回来了,皇位已定,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于谦毫不犹豫道。
朱祁钰暗叹一声,于少保啊,历史上也是这么回答的啊。
“于大人,孤可以告诉你,这个皇位,孤坐定了!”
朱祁钰眸光一转,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眸光摄人心魄,于谦闻言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伴随着朱祁钰坚如铁石的话语铿锵鸣动起来。
“本就不做第二人想。”
于谦艰难开口。
朱祁钰立刻收敛气势,让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下一刻,头皮发麻。
“如果我那位皇兄死在瓦剌是不是会好很多?”
“殿下不可!”
于谦头大:“陛下即便是正常于薨于瓦剌,也会有人猜测是殿下动的手,但后果也还在接受范围。如果不能死的不明不白薨于瓦剌,就算不是殿下下的手,也会怀疑到殿下头上,背上弑君的罪名,后果会很严重,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很可能会动摇国体。”
“他毕竟是天子,是皇帝,也是殿下的哥哥,被人怀疑死在殿下手里,便是大忌讳。”
朱祁钰轻轻一笑:“于大人,孤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反应不要这么大。”
马车中陷入诡异的平静中,于谦腹诽:你真的是在开玩笑?
不过他也透过朱祁钰的话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若是登基,朱祁镇大概率活不下来。
两人不约而同略过这个敏感话题,到了郕王府,两人坐定,于谦呈上来一封奏疏。
上面是于谦分析土木堡之变的原因,前因后果,明明白白。
结论是土木堡之变并非是意外,而是必然。
就算没有土木堡之变,也会有金木堡之变,水木堡之变。
之前于谦廷议说到大明军备废弛并非详细说明,在这封奏疏上写的很详细。
五军都督府中侯伯勋贵二十六人,跟随朱祁镇亲征的侯伯勋贵有十八人,其中从未上过战场的为15人,已超过了一半死于此役的共14人,其中未上过战场的为8人,可见这一支亲征的队伍,军事素质有多么薄弱。
上过战场、威名赫赫的,如英国公张辅,已是多年未碰弓马的老人。
而在外带兵多年的,如陈怀、王贵、顾兴祖之流,却又是兼并土地、私役军士、贪婪无行的兵油子,一打起仗来便庸庸碌碌,一窍不通。
而未上过战场的,多半是“勋二代”、“勋三代”,比如袭爵不过几年的襄城伯李珍、修武伯沈荣、遂安伯陈埙等人。
他们年轻气盛,仗着祖荫掌管五府事务,顶着侯、伯、都督的光环,其实毫无军事素质可言。